第19章 坟前三叩首,阴差带魂走
柳百万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短短一个小时,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看着我,眼神里混杂着大仇得报的快意、对往事的唏嘘,以及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盛先生……”
他挣扎着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支票,双手捧着,颤巍巍地递到我面前。
“雷大富说要给您五百万,我柳家,不能比他小气。这里是五百万,请您务必收下,这不仅是酬金,更是我柳家的一份心意,一份救命的恩情!”
我目光落在那张支票上,上面的数字“5000000”很晃眼。
但我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柳老爷子,您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钱,我不能收。”
“为什么?”柳百万急了,“盛先生,您是嫌少吗?只要您开口……”
我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清澈地看着他:“柳老爷子,我帮你,一是因为缘分,二是因为柳家这些年积下的阴德。”
“我收您一百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规矩。”
“若再多拿,就不是规矩,是贪了。”
我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
“贪,是会破了心境,坏了修行的。”
柳百万怔怔地看着我,看着我这个不过十八岁的年轻人,嘴唇翕动了半天,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将支票收了回去,脸上满是惭愧。
“是柳某人肤浅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盛先生这番境界,我柳百万活了七十年,闻所未闻!”
他对着我,郑重其事地一拱手。.0/0·小\说!网/ ^首,发¨
“日后,盛先生但凡在兴州有任何差遣,我柳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坦然受了他这份承诺,这比五百万支票,或许在未来更有用。
事情了结,我便起身告辞。
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动了元气后的虚弱感也阵阵袭来。
“我送您!”柳依依立刻跟了上来,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您是为了我们家的事才受的伤,我必须安全把您送回去。”
我拗不过她,只好再次坐上了那辆熟悉的保时捷。
车子平稳地驶出别墅区,柳依依一直沉默着,只是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我一眼,眼神里全是担忧和愧疚。
“你不用这样,”我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可你流血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看到刀子捅过去的时候,我……”
她没说下去,但我能想象到她当时的恐惧。
我心里微微一暖,睁开眼,恰好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
车子最终停在了我那栋破旧的居民楼下。
柳依依解开安全带,却没有催我下车,而是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秀眉微蹙。
“盛楠,你今天就搬走吧。”
“嗯?”
“你现在有伤,住在这里,每天爬楼梯,伤口怎么好得快?”她看着我,认真地说,“我表哥那套公寓空着也是空着,你就当帮他看看房子。”
我本想拒绝,但看着她那双写满关切的眸子,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s_o?k~a·n_s_h+u¨./c¨o-m′
“行,那我收拾一下。”
“我帮你!”
她说着,竟是直接推门下车,比我还快地上了楼。
我苦笑着跟在后面,打开了那间狭小出租屋的门。
接下来的一幕,让我彻底愣住了。
我本以为,像柳依依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最多也就帮我拎个包。
可她,在走进屋子后,竟是极其自然地挽起了名牌外套的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
“你的换洗衣物在哪里?”
“锅碗要不要带?”
“这本书……是讲八卦的?”
她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在我这杂乱的小窝里穿梭起来。
她将我的几件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好,放进一个纸箱。
她把我那口用了许久、锅底发黑的铁锅用报纸仔细包好。
她甚至把我书桌上那些关于周易、八字、风水的旧书,都一本本擦干净灰尘,小心翼翼地码放整齐。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给她白皙的脸颊和专注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细密的汗珠从她光洁的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她也只是随意地用手背一擦,浑然不顾自己大家闺秀的形象。
我站在一旁,看着她为我忙碌的身影,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酸酸的,麻麻的,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缓缓流淌开来。
爷爷走后这五年,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在深夜里默默推演卦象。
孤独,是我的底色。
可这一刻,看着这个闯入我生活的女孩,看着她为我整理这片属于我的、狼藉的小天地,我忽然觉得,原来这红尘俗世的烟火气,是这么的暖。
“那个……我自己来吧。”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女孩子,还是一个为自己家受了伤的女孩子这么忙活,我脸上有些挂不住。
柳依依直起身,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冲我嫣然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
“你别动,伤员就要有伤员的样子!”
她语气娇憨,带着一丝不容反驳的霸道,说完,又弯腰去收拾地上的杂物。
我看着她,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将这一幕,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东西不多,但零零碎碎,柳依依一个人跑上跑下,搬了三趟才全部弄上车。
当她拎着最后一个箱子从楼道里出来时,额前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浸湿,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白皙的俏脸也因为劳累和闷热,泛起两团可爱的红晕。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想帮她把脸颊上的发丝拨开,但指尖快要触碰到她皮肤时,又猛地停住,触电般地收了回来。
柳依依似乎察觉到了,微微一愣,抬眼看我。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都变得有些粘稠。
“咳……走吧。”我率先移开目光,拉开了车门。
坐进车里,柳依依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上那些属于我的东西,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她摇摇头,嘴角噙着笑意,“就是觉得,我这辆车,今天才算是真正装了点有烟火气的东西。”
我闻言,也忍不住笑了。
是啊,烟火气。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返回市区的路上,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微风和我们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一种微妙而温馨的气氛,在我们之间悄然蔓延。
就在这时!
“吱嘎——!”
一声刺耳到极致的刹车声,猛地在我前方炸响!
我瞳孔骤然一缩,几乎是本能地吼了出来:“小心!”
柳依依的反应极快,几乎在我出声的同一时间,她已经狠狠地踩下了刹车!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保时捷的车头,还是无可避免地追尾了前面那辆急刹的桑塔纳。
巨大的惯性让柳依依整个人往前重重一冲,又被安全带死死勒住,她惊魂未定地看着前方,漂亮的脸蛋上一片煞白。
“你没事吧?”我第一时间看向她。
她大口喘着气,摇了摇头:“我……我没事。”
我们还没来得及下车,前面桑塔纳上,一个男人已经连滚带爬地冲了下来,脸上满是慌张与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语无伦次地道歉,“我孩子……我孩子在车里病得快不行了,我才急刹车……”
他看了一眼柳依依的车头,一脸豁出去的表情:“您放心!不管多少钱,我砸锅卖铁都赔!”
柳依依心地善良,缓过神来连忙摆手:“大哥你别急,是我追尾,责任在我。孩子要紧,你们赶紧去医院!”
“他爹!你快来啊!小宝他……他好像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