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终局的抉择

粘腻、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仿佛探入了一条蛰伏七十年的毒蛇体内。

我死死盯着分光仪的屏幕,每一束跳跃的数据都像在敲击我的神经末梢。

那幽绿色的液体,那所谓的“永生基因链”,正贪婪地包裹着我的指尖,一种前所未有的刺痛感沿着血管向上攀爬。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数据流猛然一滞,随即爆发出刺眼的红光。

一行行代码疯狂刷新,最终定格在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波长上。

“异常磷光波长……”我喃喃自语,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这不是我预想中的任何一种基因序列,更不是什么解密密钥。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将这个波长与我记忆深处一个尘封的档案进行比对——一份关于林家生物制药历史的绝密文件。

一个骇人的结论浮现在我的脑海。

“这不是密钥……”我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沙哑,“这是林家祖辈用整整七十年时间,用无数生命培育出来的……记忆载体!”

话音未落,我猛地扑向身旁的解剖台,那冰冷的金属台面下,一个被岁月侵蚀得几乎无法辨认的接口暴露在我眼前。

我用指甲奋力抠开层层锈迹,露出了下面密密麻麻的螺旋纹路。

它们不是装饰,而是一种编码!

一种我只在林疏桐的资料里见过的编码!

“那些螺旋纹路……”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它们对应着……林疏桐左肩家族纹章的……声纹干扰频率——”

“不止如此。”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惊愕回头,只见林疏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基因链容器旁。

她手中捏着一小撮五彩斑斓的粉末,那是我在现场勘查时见过,被她称为“慰藉品”的彩虹糖残渣。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将那撮糖粉撒入了粘稠的基因链中。

“你疯了!”我低吼道。

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糖粉接触到基因链的瞬间,并没有溶解,反而像催化剂一样,让原本幽绿的液体内部开始浮现出无数微小的、闪烁着光芒的结晶体。

它们以一种奇特的规律高速振动着。

林疏桐的目光没有看我,而是投向了我们头顶,那高耸的审判庭穹顶。

穹顶的玻璃上,镌刻着一行行细密的编码,那是历年来所有在这里被判决的、与法医鉴定相关的案件编号。

“结晶结构的……声波共振频率……”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在吟唱某种古老的咒语,“对应着……审判庭穹顶的……法医证编号走向!”

她缓缓抬起手,按住了自己的右眼。

我这才注意到,她那深邃的眼眸中,有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虹膜裂痕。

那不是伤疤,更像是一种……植入的印记。

“我的眼睛,是读取器。”她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决绝,“而祖父的忏悔录……他一生的罪孽……就藏在……沈墨,藏在你童年卧室墙灰样本的……分子链末端——”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的童年?

我的卧室墙灰?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过去会成为她家族秘密的一部分?

不等我理清思绪,整个审判庭开始剧烈震动。

墙壁上,那些古老的砖石缝隙里,竟渗出了一缕缕泛着幽蓝色光芒的数据流,它们像拥有生命的藤蔓,迅速爬满整个空间,将我们困在中央。

一个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穹顶回响:

“警告。权限验证失败。你们激活的……不是解密密钥……是永生程序的……终极熔炉!”

熔炉?我们脚下的,不是通往真相的门,而是地狱的入口!

恐慌瞬间攫住了我。

我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冰冷的警徽,那是陈警监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警徽的边缘沾染着早已干涸的、暗红色的锈迹。

我看着脚下,地板的一条裂缝中,正有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渗出,与m·L咳出的血迹混在一起。

一个疯狂的念头驱使着我,我猛地蹲下身,将那枚承载着我所有执念的警徽,用力按进了渗血的地板裂缝之中!

“陈警监的警徽锈迹……”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甘与愤怒都吼出来,“它储存着……林家血脉实验日志的……时间戳密码——”

警徽嵌入裂缝的刹那,m·L那只近乎透明的右手猛然抬起,掌心投射出一道全息影像。

影像中,一颗布满代码的、血红色的心脏正在搏动。

“血色心脏的……核心代码……需要……沈墨的……解剖刀锈迹……与……林疏桐左肩的……家族纹章走向……形成……逆向声波闭环!”m·L的声音断断续续,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几点带着警徽金属碎屑的鲜血溅落在地。

她指向穹顶,那里的裂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光影交错间,一幅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开始重绘。

“审判庭穹顶的裂缝……正在重绘……七十年来……所有被销毁的……儿童实验现场全景——”

儿童实验!

我的心被狠狠刺穿。

那些模糊的、被我刻意遗忘的童年片段,此刻如潮水般涌来。

冰冷的仪器,白色的房间,还有……挥之不去的消毒水气味。

就在我失神的瞬间,一道冰冷的寒意抵住了我的喉咙。

我僵硬地低下头,看到林疏桐正用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抵着我的声带。

她的眼中没有杀意,只有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

“要终止这一切,终止我们身上的契约……只有一个办法。”她的声音压抑而扭曲,“必须用……你胸口的……那道旧疤痕组织……覆盖……我虹膜裂痕的……声纹干扰密码!”

说着,她猛地撕开了自己左肩的手术服。

那个传说中的家族纹章第一次完整地暴露在我眼前。

那根本不是什么高贵的徽记,而是一个狰狞的、不断旋转的血色漩涡!

漩涡的最底部,蔓延出无数如同树根般的细密纹路。

“看到吗,沈墨?”她凄然一笑,“血色漩涡底部的……根系纹路……这才是……林家所谓‘新秩序’的……终极解密密钥——”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道晨光终于刺破了穹顶的黑暗。

那光芒仿佛一个开关,瞬间引爆了整个空间。

我的分光仪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屏幕上赫然显示出分析结果——永生基因链中,检测到了与我童年卧室墙灰样本完全一致的成分!

警报声在下一秒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断续、温柔的女声,在空旷的审判庭中回响。

那是林疏桐母亲的遗言。

“疏桐……活下去……带着他的那一部分……活下去……”

我胸口那道陈旧的疤痕开始灼烧般的疼痛,而林疏桐右眼的虹膜裂痕则流下了血泪。

解剖台上的锈迹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它们化作无数红色的丝线,从台面延伸出来,一端连接着我,另一端连接着林疏桐。

那些丝线在我们之间疯狂交织,将我们两个看似无关的血脉羁绊,编织成了一个模糊而高大的人影——林家祖辈的意识投影!

审判庭的地面再也无法承受这股庞大的信息流,轰然裂开!

裂缝之下,不是深渊,而是一个被尘封的地下实验室。

无数闪烁着幽光的培养皿中,清晰地记录着两个孩子的名字:

实验体A:沈墨。

实验体B:林疏桐。

我们的共同实验记录,我们从未得知的过去,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我们眼前。

一个穿着沾满血迹的白大褂的身影,正从裂缝中缓缓爬出。

他就是那个意识投影的实体,林家的先祖。

他的白大褂上,无数细小的光点正在闪烁、重组,最终汇聚成一行冰冷的金色代码——永生程序的终极密钥。

他抬起头,冲我们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紧接着,审判庭的穹顶,在晨光中彻底炸裂!

没有玻璃碎片,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

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血色墨水。

它们携带着1948年的腐朽气息和无数亡魂的哀嚎,从天而降,瞬间将我们吞没。

那墨水冰冷刺骨,却又带着一种滚烫的灼热感。

它强行灌入我的口鼻,侵蚀我的皮肤,将我们之间那份被诅咒的血脉契约,与整个永生程序,彻底融合成一个无法挣脱、无法逆转的终极闭环。

在意识被吞噬的最后一刻,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举起了手中的分光仪。

这是我最后的武器,我唯一的理性。

我必须知道,这片将我们彻底埋葬的血色墨水,它的构成到底是什么!

数据,我需要数据!

我死死地盯着分光仪的扫描镜头,看着那片代表着七十年罪孽的墨水狂潮,正以不可阻挡之势涌向它。

镜头前的指示灯开始疯狂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蜂鸣。

那片血色离镜头越来越近,我甚至能闻到一股混合着臭氧与陈旧纸张的焦糊味。

光线在镜头表面开始扭曲、折射,仿佛整个时空都在这片墨水的重压下弯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