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水鬼娶妻保安宁（二）
第42章 水鬼娶妻保安宁（二）
司倾珩用指腹轻抚纸条晕开的墨痕，杏黄的瞳眸忽明忽暗，屋外刮着呜呜的风声，雨水不断砸落在地面，沿着门缝漫延进屋内。
“寻常灯油清澈如水，而你用的灯油浑浊不堪，这点区别换做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更何况引魂灯若是加了寻常灯油可与普通灯笼没什么两样，这一点你不可能不知道。”
老妪呼吸一窒，拉着棠儿的那只手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道长......这件事无关紧要，不如先帮我孙女......”
“不说不说我们便离开了。”
江莫言最恨这种磨磨唧唧，这藏一点那藏一点的感觉，若求人办事是这种态度，这忙不帮也罢。
可偏偏司倾珩竟然答应了：
“好，那便一言为定，我救你孙女，事后你将这个无关紧要的事情告诉我。”
老妪这才松下一口气，不断说着各种感激的话，说着说着便要跪了下去。
司倾珩眼疾手快，挥手唤出流光顶着老妪的膝盖不让她跪地。
“别跪了，同我说说何时开始祭祀。”
这老人再跪下去司倾珩都担心自己折寿，他可受不起别人这么跪。
老妪听这话连忙起身，顺手拉了拉身上的衣物，看起来体面一些：
“正午，他们正午就会擡着轿子来接亲，然后会带着新娘子经过后山，再到海边。”
“看样子，也快了。”
江莫言随口道。
“是，是，那道长准备如何做，我和棠儿会尽力配合。”
老妪那长满褶皱的脸上硬生生扯了一个她觉得好看的笑出来，直直看着司倾珩。
司倾珩把灵兔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又将这团毛球塞进了江莫言怀里，拉开门走了出去。
“你们按照正常流程来便好，届时我自会出现将棠儿带到你面前。”
说完司倾珩便撑起门旁的油纸伞，带着江莫言便离开了。
路上，江莫言享受着司倾珩给自己打伞，随口说道：“那老妪谎话连篇，师尊为何还要答应。”
“因为我已经发现了，发现那尸油的出处。”
江莫言怔怔看向司倾珩，又垂下眸思索了良久：
“难道是将之前遇难的那些......”
“不是。”
江莫言蹙起眉。
那老妪说话说得磨磨唧唧也就算了，司倾珩怎么也成这样了，说一半藏一半。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
司倾珩道：“我记得不远处有个小城镇，去那买件衣裳。”
间隔许久，两人都不再说话，只听见落雨的声音，和些许闷雷声。
“师尊。”
“嗯”
江莫言踩着青石板路，继续道：
“鬼是无意识的，不会娶妻。”
司倾珩借着不远处的灯火看着少年的侧颜，少年面无神色，甚至有些严肃。
司倾珩回道：“你如何得知”
上一世江莫言可没少接触这些东西，自然比谁都要清楚，可他不能这么说。
“弟子在书里看到的。”
江莫言怕司倾珩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补上了一句：
“事在人为。”
“我知道了。”
司倾珩跟江莫言并肩而行，总觉得江莫言的心事似乎比往日都要重了三分，情绪也很低，或许是因为接近无名村的原因。
这个大魔王要是不高兴了，遭殃的可是他司倾珩，为了防止被江莫言强吻类似的事情再出现，司倾珩决定这次主动一点。
他换了只手撑伞，而后将江莫言的手轻轻握住。
江莫言眼底一暗，冷冷地看向身旁的人，除了身体僵了一瞬，其它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师尊，你在做什么”
“......”
司倾珩以为小崽子在接收到他的鼓励后会感动到哭鼻子，或者满脸惊喜，结果现实竟然只是对他的这个行为表示疑问。
有点尴尬。
司倾珩连忙将手抽出，结结巴巴：
“我我我，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想吃弟子的豆腐”
江莫言欺身向前，将司倾珩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司倾珩慌乱地解释：
“不是，不是，为师就是想...不是想，是看...看你不高兴，安慰安慰你。”
司倾珩急得手忙脚乱，一边比划一边解释，吓得连伞都没握住掉落在水坑里。
江莫言弯腰将伞拾起，灵兔也不知何时从江莫言的怀中跳了出去，此时在一处屋檐下整理着自己被雨水打湿的毛发。
司倾珩踉跄地后退了半步，江莫言一手伞，一手伸过揽住了他的后腰，掌心残留的温热透过湿透的衣料灼烧着他的肌肤。
“师尊的安慰就仅仅只是牵住弟子的手吗？”
少年那深邃的眼底，此刻却如蒙着雾般让人看不真切，少了冷冽，多了丝更加复杂的感情。
司倾珩喉结滚动，方才牵江莫言的那只手都紧张地攥紧了。
“那下次我再改进改进......”
摸头也不行，牵手也不行，那下次试试......
司倾珩的思绪突然中断，江莫言又像上次那般吻了上来。
只是这次的这个吻，很轻很轻，就像这落雨般，绽开了水花，便散了。
不等司倾珩反应过来，江莫言又拉起他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发梢间的水珠落下，那双紫眸也变得深情。
“这样，师尊就算是吃到弟子的豆腐了。”
司倾珩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能感受到江莫言低落的情绪，还有为了迎合自己，在努力地摆出现在这副模样。
幼时的心结，又怎么会说放下就放下。
司倾珩看着江莫言渐渐泛红的眼尾，心里还是担心：
“莫言，为师不擅长安慰，也不擅长猜心事......”
“弟子明白了。”
江莫言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便将额头抵在了司倾珩的肩窝里，他紧紧抱着司倾珩，生怕眼前的这一切都会化作泡沫破碎。
“弟子只是......只是原谅不了自己。
弟子害死了养父母，害死了村里的人，弟子害怕某一天，就连师尊都会悄无声息地离开。”
现在这个凡事都围着自己绕的司倾珩，江莫言很喜欢，但是他真的很怕，怕这些都是梦，怕这些都是假的。
怕某天，司倾珩又变回了从前那副模样。
听完江莫言说的这些话后，司倾珩这才发现，原来他日日夜夜惧怕的大魔头，也如此重情。
“莫言。”司倾珩也同样抱住了他，轻声道，“你感受到了吗？这副身躯里那颗跳动的心脏，是我的命。
它会一直跳一直跳，最后因你而停止。”
司倾珩不知道任务完成后，他是否还会待在这里，但是自他穿来这个世界后，他就明白自己的这条命，早已跟江莫言绑在一起了。
他也不知为何要与江莫言说这一句，大抵是想让他安心。
其实司倾珩说完后就感觉有点肉麻......
他后悔了，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要说这么肉麻的话。
现在把话收回来还来得及吗......
灵兔刚整理完毛擡起头便见师徒二人抱在了一起，气性上来了，一下便蹿到了江莫言的头上。
不是要去买衣裳吗？怎么还在这腻腻歪歪的，可不要因为感情用事耽误了正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