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心思 共情

第109章心思共情

“秘密?”老道人将自己脚边很是没颜色的狗头推走,向着桌上的热腾腾饭菜狠狠吸了一大口。

“你什么时候和她有了秘密?”

闻言,一身月白衣裳的齐悠白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道师父在说些什么话。

“为什么不跟着去?”陈道人一边吃着,随口一问。在大徒弟耳中却有别种意味。于是齐悠白轻轻一笑,反问道。

“师父,我有一事疑问已久,思来想去不得其所,很早之前就想问您。”

“那为什么不早说?”丹丘道人似惊讶般长大了嘴,摸了摸下巴上略长的胡须道,“为师可不记得你是这样犹豫的性子。”

话虽如此,他却明白这徒弟是什么打算,即使不是拿些陈年旧事来作询问,也是要翻些旧账来堵住他好事的嘴。

“咦。”他一激灵,嘴巴便像模像样地扁起来。

“好,”齐悠白微微笑,“前些日子兄长传信与我,说是最近国库空虚,以后便无法送些——”

“什么?!”陈道人这下是真的破防了,惊得站起身子,“怎么可能!我上月还去了——”

陈道人:嗯?

齐悠白但笑不语。

“我的意思是师父会错意了,”齐悠白道,“兄长说该送来的还会送来就是,不过却是最后一次。”

“毕竟,师父想要的东西早已凑齐,不是吗?”

果然,他不过略略旧事重提,就将这陈道人逼得险些自己呛死。

“你那兄长都和你胡说了什么?”老道一边极力否认,一边打着哈哈道,“竟将主意打到我身上来——”

“师父不必否认,”齐悠白低头笑笑,“母亲的事情我知悉不少,至少......”

他话锋一转,却将薄唇抿起。

陈道人看着这亲手养大的弟子——此刻他垂着一双如墨的眼睛看着他,恍若一面平静的湖镜。

他今年恰二十出头,却已经比他这个师傅都要高上半个头去。

“景国皇后......亦或是须臾弟子——”

“打住。”不知是听到了哪个字眼,陈道人将徒弟的话语截住,似恼怒。

“你怎可如此议论你的母亲?”

齐悠白盯着他,却不尽然。看着满脸不赞同神色的师父,他还是决定将话说下去。

“无论是母亲兄长还是您,似乎自小便有很大的事情瞒着我。”齐悠白道,“但......在此之前,我并不想去探寻什么,毕竟眼前生活已然是最好。”

至少比那时要好。

“但师父,”齐悠白将自己垂在肩侧的一缕发丝拈起,“山上多年,我早将门中弟子看作家人......她亦如此。”

“她如今境况,和那时的我有何不同?”

齐悠白说的直接,却见这师父的眉头高高皱起,面色不似平常。

“我猜——既然兄长知晓,想必您也是如此。”

他一字未提什么秘密,却将陈道人平静的面色撕个大口,露出这看似日日快活师父的另一面来。

他却不打算问这徒弟接下来的计划,只一句淡淡的质问道,“你忘了你母亲的苦心?”

齐悠白却点头,“以前不知晓,现在既已知晓,定然不会辜负。”

陈道人这才呼出一口气。

“你当明白你母亲的苦心就好。”

但单单明白......却要如何不去辜负呢?

*

且说这一边,青丝已然将徐怀真缠到厌烦,终于点了头带她到苍蓝殿看一看。

“一炷香的时间,不能再多。”徐怀真道,“快去快回,不可逗留。”

他好歹认真嘱托一番,却见青丝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于是怒气值又上升几个点数道,“这已然是我为你争取——”

“多谢。”青丝很是上道,朝他微微笑,“辛苦你了,珍珍。”

这外号他已然叫她不要再提起,偏她总是爱叫来讨他的嫌。道理说徐怀真应该此刻骂她几句,却在看见她眸底认真神色时住了嘴。

他张唇动了又动,终究还是以一哼字愤愤结尾。既约好了时间,青丝跟他告别。

“你又去哪儿?”徐怀真无能狂怒。

“找师姐聊聊天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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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鹿萄说的山脚下她是去得的。在徐怀真带她进殿之前,她还有些事情要弄清楚。山脚之下,青丝止步——徐怀真所说的禁地不全然是错的,毕竟和其他几峰比起来,这雪峰确实冷清。她一路过来,起先还会遇上一两个神情各异的须臾弟子,现下到了山脚,果真没再见着什么人。

除了一个鹿萄。

看着那靠在树边打盹的淡紫身影,青丝心上却生出些许异样。但事实就是她既打算来这里追寻真相,就只能硬着头皮上。如果和之前一样循规蹈矩跟在陈道人身边,她还是只能依靠着他。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对他起了疑心,自然不会再相信他答应好的归期。

深吸一口气,青丝走上前去。

“你来了。”姑娘听着她的脚步声走近,将头擡起来。

“鹿师姐。”

“跟我来吧,”鹿萄面上睡眼惺忪,不好意思得揉了揉眼睛。“这一路现下也没什么人了,不必慌张。”

青丝跟着她向山上走去,不过鹿萄说自己也只带她去往半山腰的位置,至于再往上就不是她的权限之内了。

紫衣姑娘见她面色认真,面庞便更为柔和。一路下来,青丝并未感受到任何尴尬。只路过一半长相颇怪异的裂石时,鹿萄伸出手指给她看。

“曾闻守墟弟子不重辟谷之术,所以那时我奉师父之命来给齐师兄送餐食。”鹿萄言语间怀念,“不过我上不了山,于是就只能将餐盒搁置在此处。”

“我一开始以为是传送阵,只有一次晚来竟当面遇着他,这才知道他都是亲自下山来取的。”

“数年未见,”鹿萄对着青丝道,“我却一眼就认出了他,绝不会错。”

数年?

青丝心上一紧,状似无意问道,“竟是如此,我只知师兄曾在须臾待过两年,原来师姐早与大师兄是旧相识么?”

鹿萄被她问得一怔,转脸疑惑道。“难道你竟不知齐师兄原是须臾弟子吗?”

......竟然真是这样。

青丝未曾想过这猜想竟作了真,但看鹿萄神色只怕说多错多,便只好摇摇头道自己来到守墟不过几年,师兄并未提起自己的曾经。

鹿萄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只好又垂首向面前姑娘腰上的锦囊看去。

她当然不可能看错,这确实是齐师兄的香囊。只是她之前想的是既然齐师兄的香囊在她身上,便少不得是他极为看中的人,那自己便也可以对此人放下心来。

但今日一看,她却一时有些看不懂这师妹来须臾的目的——鹿萄只听闻她是随三长老门下亲传弟子徐怀真一起来的,也知道听闻那姓徐的师弟近些年来频频闭关不知所踪......难道和面前的师妹有关?

或者是......他去了须臾。毕竟这些都发生在那年徐师弟随长老前往守墟之后,加上之前听闻这姓徐的师弟气性十分高傲谁都看不上,常常连三长老都拿他无可奈何。

眼下却自告奋勇充当护花使者去接这师妹来须臾?

怎么看都不对劲。鹿萄只好存了个心眼,看着面前面容昳丽的少女道,“青丝师妹,我听闻你是随徐师弟一同前来的?”

青丝心里打鼓,知道自己已然被这师姐怀疑,毕竟她确实不知道师兄之前曾经是须臾弟子。

眼下要如何圆过这个话题去?

她一边回答着鹿萄的话,一只手无意间触碰到腰间那做工巧妙的锦囊。

对了,锦囊。

于是鹿萄就见这师妹一脸羞涩又惆怅地勾起自己正注视的那枚锦囊,言语间尽是少女怀春的难奈。“师姐,若我与你说一段话,你能帮我保密吗?”

“啊?”鹿萄虽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上却莫名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但想了一想,她还是答应了。

“我入守墟不过四年,”青丝微笑着回忆,“时间虽短,却知师门众人待我之真心,简直如家人一般。”

然后鹿萄注意到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面颊微红,眼神也略略躲闪起来,紧着张口的却是一番和面色相衬的羞涩言语。

“特别是......大师兄。”

对不起了,青丝心中小人已然替自己跪下。

面对鹿萄意外的神色,青丝将微红的面颊往边上一转继续说道,“师姐你也看到了我......我身上的锦囊,这些年来师兄对我多番照顾,无论是生活还是练功......”

这话说得青丝羞愤欲死。

“我却存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我这样说,师姐可明白我的感受了?”

话都说到这里,鹿萄怎么会不明白?明明,她是最明白这感受的人。她瞧着青丝一脸将心事戳破的羞涩样子实在不像是作假,而且对像齐师兄这样好的人少女怀春又不是什么怪事......

就连她自己。

鹿萄猛将头晃了一晃,回过神来。

她看着青丝,这师妹便又开口道,“不过我年岁尚小,师姐也定觉得我在开玩笑吧?”

“不是!”鹿萄矢口否认道,“青丝师妹......我知你心中感受,也绝没有不把你的感情当回事。”

她捉住师妹的手,紧握住。

“齐师兄这样好的人,很值得你喜欢。”

鹿萄甚至觉得这师妹比自己幸运得多,毕竟她和齐悠白同处一个门派擡头不见低头见,她既能喜欢上他,必然也是同他拥有过很多难忘的好时光的。

这样想来,自己还真是......比较可怜。

怎料这时小师也将她的手握住了,鹿萄就这样对上小师妹亮亮的眼睛。

“谢谢你鹿师姐。”青丝感激道,“不瞒你说我此次前来,说是修习,实是为了师兄前来的。”

“齐师兄!?”鹿萄一时紧张道,“他怎么了?”

“无妨无妨,”青丝将她安抚一番,好说歹说将人安置在一边的大石下坐着,随即将自己为夺师兄欢心也为多了解师兄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而央求师父来须臾的事迹一说。

青丝哀怨道:“前两年师兄来须臾时我年岁尚小修行低微,无法随他前来。这次前来,只是想多了解了解他在须臾的事迹罢了。”

姑娘睁着一双如墨的大眼看着鹿萄,将她的手握紧了。“师兄于我如明月。他对我这样好,如兄妹一般。而我却生了别样的心思......”

“我问心有愧不敢亲自去问,只好来求求你,”青丝不知怎么真的挤出几滴眼泪,然而却是做作的不肯掉下,她央求道。

“所以师姐,可否和我多说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