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孽缘 前事
“说起来,他才是这世上最可怜之人。”黎黎望向地上呕了几口血后清醒过来的薛凉月,知道他此刻已经是眼花耳鸣,什么都听不到。
“薛沣亲手害死了他的母亲,也差点将他也一并害死。”
而沈阔先前光是晓得薛凉月父母已不在世上,却不曾想他的身世是这样可怜,即使这父亲还活着,却还不如死了。
师弟他,活下来的这么些年,原来一直在盘算怎么杀死薛沣,也就是他的亲生父亲的吗?
“薛沣是青伏化人,自小住在离孤山不远的破庙里。”
“李却灯时时接济与他,不晓得却惹上一段孽缘。”
李却灯从小便知道自己不是父母二人的亲生女儿,但那年五岁的记忆她不是一点不记得。比如她日日睡前都会想起自己和那女孩被交换时的场景,那时候二人皆哭得眼眶红肿。
她也是不愿意的。
到底为什么会将他们二人交换身份呢?若说五岁之前的记忆,她只单单记得自己和一位十分严厉的长者生活在一起,别的什么都不再记得。
年纪尚小时,她不是没嫉妒过黎庭雪,只因每次年夜饭都要多备一份碗筷。而父母将备好的吃食留取一份放着,即使放烂了也不许+吃时,她是怨恨的。有时她也会想,要是自己没被交换到这里,她会不会就是大家口中那个被仙人道长带大的仙女。
但这怨气实在太小了,小到不值一提,全在那年十六岁的除夕夜里遭冷风吹尽。
那时她孤身一人站在雪中,隔着一扇窗见自己的父母和另一个孩子欢乐,李却灯只在十六岁第一次发现,却不知前面的十几年她是不是也这样立在雪中等着一扇开启的窗。
风雪那样大,大到她甚至可怜起黎庭雪。
但这样,她怕是不会再认识薛沣。想到这里,她捏紧了母亲交给她的绣片——薛沣住在破庙里到处漏雨,若她再勤快些绣花,应该能和王妞妞换上一些银钱将破庙修一修。大家都i不知道那破庙是何时存在于此地,不过都这样破了,谁知晓进去之后会不会砸死?没进去过,自然也就不知道里面供奉的什么神佛。
也就是薛沣,李却灯抿抿唇笑了。
数他最傻,要住到那破庙里去日日护着那破损不堪的石像。
认识薛沣实在再巧合不过,只因她那日同父母生气一气之下跑了出去,途径破庙下了大雨不得已在那破烂屋檐下躲躲雨,听见了脚步声的薛沣就将门打开了,好心的将她喊进去。
“屋檐太破了,”这少年从轻掩着的门里露出半个身子,腼腆的同她说话,却是不等她回答自己先红了耳朵。
“里面要好、好躲些。”
李却灯先是被他满身乞丐打扮吓得退了一大步,又被他烂衣服下包裹的那张美貌若妖的脸惊住,也就是这时她恰好对上屋檐滚滚而下的雨水,彻底被浇了个遍。
“不!不用了!”她几乎是半害怕半害羞地飞快逃走,连裙摆都忘记提起来,平白溅得一滚的泥水。
这人是谁?她怎么从未见过?!等到询问了母亲她才知道,原来这人是最近突然流落到这里的,不知姓名不知来路,只愿在破庙里日日呆着。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黎母看了看她,“年岁就比你大不了多少。”
李却灯若有所思。
“从此她二人便熟悉起来。”黎黎到,“一开始是好奇,总悄悄路过那处想要瞧着他,后来便是有了一起长大的情意。”
“后来双亲皆逝,她嫁给薛沣。”
“薛沣并未向她严明自己的身份,而是掩饰着自己,像一个真正的凡人和她生活在一起。”
“但这也让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却听那边齐悠白接着道,“青伏一族,化人后威力便是为虫时的百倍千倍。”“青伏.......”沈阔想到了什么,“难道李却灯去许愿了?!”
黎黎不说话,算是默认。
良久后,那躺在地上如死人一般的薛凉月嗫嚅着开口,嘴角顿时干裂。
“她......许久、许久无子,去拜了庙里的石像。”
“所以有了我。”
那石像中所藏,便是孕育着无数伏青的虫树。一个愿望,需用人的心血交换,也就是寿命。破庙中石像显灵的事迹很快传开,镇上许久无子的人纷纷到了庙中求取,一时之间破庙的门槛都要被镇民踏破。
“许愿的人更加多了,伏青的力量也就越大。”
“渐渐的,人们发现除了生子外,这石像还能实现其他的愿望。于是他们简单将破庙修整一番,日日来许愿。”
“直到......第一个人无力回天。”黎黎道,“精血吸尽,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薛沣和李却灯的第一个孩子也没保住,镇上的人也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所以他们把这庙又打砸了,将石像奉为妖魔。”
但还是有人不甘心要去许愿,后来便死的很是干脆。
“那时孤山的镇长正是我的父亲,他下令大家不许再接近那座庙,领着一些人将庙围了起来。”黎黎道。
“薛沣也是在这时不对劲起来。”
“李却灯发现了他的身份。”
薛凉月缓过神来,看着一边讲述故事般的黎黎,继而他语气厌恶道,“那个男人欺骗母亲还不够,还让她亲手把自己的族人都送上了西天。”
“那些族人纵然贪欲过重,却不比他利用自己的妻子恶心,该死得多。”
“好了,足够了。”
齐悠白适时将话题打住,将自己几个情绪上涌的师弟师妹安抚住,“眼下是怎么对付那人,你们可有了什么想法?”
沈阔却全然没听够,比如那人是怎么杀了妻子如今又藏身破庙的?师兄为何不让黎黎把事情讲清楚?
但眼前情况确实紧急,若说起来没完没了还怎么了得?
他看向其他几人,发现他们皆是沉思模样。
而这边的薛凉月确实有想法,他心中苦笑,否则他现在怎么会疼得连一根手指也擡不起来。一边的黎黎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却丝毫没有将他的计划全盘托出的计划。
“没有。”黎黎说道,“师兄呢?你既然赶过来,想必已经全然了解事情的全况。”
齐悠白心中无奈,知道她又是在暗讽自己算天算地,不顾身体的行为。
于是齐悠白也就不再否认。
“确实有个计划,但还需你们帮我一起完成。”齐大师兄看着眼前师兄妹,讲话的神情淡然地仿佛无关生死大事。
“薛沣出不了庙,只有我们进去。”
“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是全然不够的,需得联手才行。”他意有所指地看着自己的师弟师妹,“万全的方法是没有的,只能冒险。”
沈阔在一边焦急道,“那何不叫师父前来?这样的话胜算想必会大一些?”
“不必了,”齐悠白却摇了摇头,“我早已同他提过,是他不愿来。”
但为什么不愿前来呢?齐悠白并未向几人解释。
“四师弟,”齐悠白看向地上动弹不得的薛凉月,“可还能动弹?”
显然是不能。
黎黎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