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简戎

触碰

触碰

苏巧云马上轻快地跑去对面谢新朝的位置坐下,而周序音距离那壶较近,按冯逸竹所言起身走去了唐言祎那儿。

游戏开始没多久,冯逸竹就发现了这个游戏的赛点全在周序音跟苏巧云身上,因为唐言祎跟谢新朝几乎百发百中。

见苏巧云几次不中,有些气馁,谢新朝指点了一下,苏巧云一下瞄准投入,连冯逸竹都忍不住为她鼓掌,“加油!还落后他们三支箭,不然待会儿你新朝哥哥就要被罚三杯烈酒了。”

苏巧云无语道:“你早说嘛!不就三杯酒,新朝哥哥可以的!”

她说着看一眼谢新朝,谢新朝表示没问题。

又轮到周序音了,她瞄是能瞄准,但掌握的力道不够,有时过了,有时又差点,但没往两边偏过。唐言祎看她举棋不定还有些着急,生怕她力道又没控制好,都想抓着她的手帮她投了,冯逸竹提醒道:“不行不行啊!唐师兄你的手在干嘛?不许作弊啊,让周序音自个儿来!”

唐言祎道:“你好好回想一下进去的那几箭是用了多少力气再投。”

周序音嘴上说着“好”,结果一投还是过了,唐言祎默默扶额。

紧接着苏巧云在谢新朝的指点下又中,差距只剩一根了,压力给到了周序音这边,唐言祎还想说什么但想想算了,不过是场游戏,便大方道:“你自由发挥,我没关系,不过三杯酒而已。”

没想到这回周序音进了,唐言祎一下坐直,又来了点底气,对着回头的周序音一笑,“真棒!”

万万没想到,接下来谢新朝的一箭居然偏了,大家都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他假装无事道:“失手了……不行么。”

冯逸竹大概是猜到点什么但没有说破,谢新朝一偏,苏巧云更是偏得离谱,两个人这便败下阵来,结束了第一场游戏。

谢新朝速速喝完了三杯酒,排队去重新抽签。冯逸竹眼神示意他被撇开的最边上那根,谢新朝犹豫了会儿,还是按他的意思缓缓抽出,冯逸竹下一秒就宣布道:“唐师兄你这回是裁判啊?得盯紧了各位有没有小动作!我跟小云一组,谢新朝周序音一组。”

谢新朝刚要走去对面,冯逸竹喊道:“唉你把签留下!”

等大家各就各位准备好,冯逸竹才要丢出第一支令箭的时候灵机一动,“这样,我们这场可以手把手教学,就是不能代投,如何?”

唐言祎道:“你确定?你不怕对面百发百中?”

冯逸竹较真了道:“不如这样,谁先没有投中谁就输!输了就罚六杯酒!”

这样一来,紧张的反而是苏巧云跟周序音,可冯逸竹拍着胸脯宽慰她道:“怕什么?有我在,以前我们出去投壶失败过吗?没有!”

苏巧云无语道:“论玩儿的项目你倒确实不曾失手过。”

周序音自然也不想输在她手里,可她的手又不是那么平稳,因此感到了一些前所未有的压力,尤其是在他们三个都投进去的时候,她持着令箭开始犹豫。

苏巧云取笑道:“你可别第一场就输了哦!”

冯逸竹也打趣道:“周序音,要不要本大爷来教教你?”

“我来,”这时她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与此同时谢新朝握上她的手,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前,那令箭已经扔出,例无虚发地投入了壶中,“如何?”

苏巧云看对面扔得轻轻松松不由得吸起一口气,“加油!”

唐言祎实话实说道:“我感觉没有裁判的必要了。”

庆幸的是周序音,幸亏谢新朝坐她身后,否则她真不知该用何表情面对他,“……”

等到对方开始瞄准,谢新朝的手终于松开,周序音也悻悻缩回,只听他胸有成竹地说道:“放心,我们不会输。”

他其实看出来了,周序音心态的不稳与踌躇,正如她耳下轻轻摇曳的珍珠一样,也动摇着他的心。

轮到谢新朝,他不过轻描淡写的一笔就扔了进去,随后准备好协助周序音。

周序音不好意思说自己来,事关输赢,若是输在了她手里,接下来的六杯酒还得别人替她背锅。

谢新朝再次复上她的手背将她的令箭持稳,这过程分明很短,可周序音却备受煎熬,她做不到跟冯逸竹苏巧云那般心无芥蒂,毕竟她与谢新朝还不算太熟。

令箭再次投中,她缓缓放下手,谢新朝也顺着松开,直到落至身旁他又一下捉住握紧了她,令周序音的心猛地一跳,“……”

在无人察觉的角落,谢新朝甚至将五指与她交叉相扣起来,惊得周序音以为身后换了个人,待她回头看去,他垂下的睫羽停滞着,一双眼睛也凝视着她似乎一直在等她回头。

若非那么多人在场,谢新朝真想此刻就俯下身去吻她。

正偷摸暧昧着,又该轮到这边了,谢新朝左手执起一支令箭,一投就中,随后放开周序音的手,让她拾起下一支。

他这边才放开,紧接着又缠上了,周序音顿感不适,颔首小声道:“我自己来。”

谢新朝明白了她的意思,默默地收回手,对面两人也觉得气氛好像变了,刚要说些什么,周序音已经一击失败,结束了比赛。

一言不发的谢新朝自罚了六杯,而周序音默默地走回了箜篌那边。

冯逸竹明显感到冷场,马上起身活跃气氛道:“接下来我们行酒令吧?没轮到的就多吃点菜,后面还有好多好玩儿的呢!”

后面的周序音也没怎么参与,就看他们从阳春白雪玩到觥筹交错,从午后斜阳玩到了日落西山。

冯逸竹跟苏巧云两个人背对背靠着,头上插满了行酒令时赢下的花朵,而唐言祎跟谢新朝喝得太多都要忍不住打饱嗝。

周序音起身道:“你们都喝醉了吗?我去取些醒酒汤来。”

冯逸竹却摆摆手不用,随后道:“大家看到弹弓了吗?看到惊鹿那儿的几个玉牌了吗?那是小云特地给你们准备的礼物,一人一个,谁打到算谁的,这个……颜色的不同也意味我们今晚的顺序不同。”

唐言祎不解其意,“什么顺序?”

苏巧云大声嚷嚷道:“今晚我们要一起睡!睡大通铺!”

“对!”冯逸竹道,“我们要秉烛夜游,彻夜长谈!”

苏巧云笑着爬到了茶几边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道:“我跟我爹娘都上报过了!他们说没关系,信我们的!”

周序音不置可否,唐言祎道:“你不怕我喝这么多发酒疯了?”

“唐师兄你站这么稳说什么瞎话呢?你看看小云,才弄错一两杯酒,就爬都爬不起了……”说完他又指着周序音道,“你最狡猾,一杯也没喝,晚上你最清醒,不许对我们使坏!”

唐言祎无语道:“你以为周姑娘跟你一样爱捉弄别人?”

苏巧云举手道:“快!快用弹弓射下你最喜欢的那个玉牌……”

方才的输赢已经记不清了,冯逸竹道:“那就……按年龄大小来吧?最大的先来。”

唐言祎无所谓玉牌的颜色,信手弹了个乳白色的,到手之后发现是个无字牌,冯逸竹道:“好,中间!唐师兄你睡最中间!”

紧接着是谢新朝,他选了个青绿色的玉牌,掉落之前率先飞身接住,那莹润的绿色玉佩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祥龙。

“谢新朝你睡最边上,最东边!”

接下来是周序音,她也顾不得挑哪个了,能打下一个就不错了。她打了三五回才击落了红色的那枚玉牌,走去草地那边捡起来擦擦灰,上面刻画的是,“凤凰?”

“那是朱雀!”冯逸竹强调道,“你睡东起第二个。”

周序音也没多想脱口而出道:“我还以为让我睡南边。”

苏巧云解释道:“大家是一排。”

而后是冯逸竹,他早就瞄准了那枚黄色的玉牌,一击没中,他晃了晃脑子,“不对,重来!”

随后黄色的玉牌落下,唐言祎给他接下交他手中,“是白虎,那你是睡最西边?”

最后谢新朝给苏巧云将棕黑色的牌子取了下来,苏巧云郁闷道:“怎么留了个最丑的玄武给我?”

唐言祎马上道:“我可以跟你换。”

苏巧云立马起身换了过来,试带在腰间,自我欣赏了几下,“这无事牌还挺别致的!”

冯逸竹也依了她,“好吧,那就玉牌换下,位置不变吧!大家回去沐浴准备,半个时辰后再在这里相见!”

苏巧云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对了!避免尴尬,建议你们比平时睡觉多穿一件,因为人多会抢被子,你们可能会冻感冒!”

唐言祎不屑一笑,“我不觉得你们几个能抢过我。”

“那咱们晚上等着瞧!”

周序音也累了,并未想太多便回去了房间准备好好泡个热水澡,谢新朝才要说些什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还是止住了。

她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待会儿要跟他同床共枕。

等再回到苏巧云的院子,大家就都清醒过来了,彼此互相打量着略显尴尬。

冯逸竹是最后一个来的,外面天寒地冻冷得可以,他抖抖瑟瑟地关上门道:“愣着干嘛,上床促膝谈心呀!”

见大伙儿都站着不动,他率先躺去了最西边那个位置,指手画脚道:“你,上来!接着你!还有你!最后是你!”

大家挨个儿上了床,冯逸竹忽然生出了一种自豪感,“我像不像是那些挑人侍寝的昏君啊?还一下要四个。”

“还男女都有,确实很昏庸!”苏巧云补上一句。

窘迫的周序音此刻并不觉得好笑,她右边是唐言祎无所谓,可左边是谢新朝,这让她有点儿害怕。

苏巧云躺下之后穿过中间的唐言祎看到了周序音,激动道:“我想睡——”

可冯逸竹捂住她的嘴道:“不、你不想。你要是睡周序音那个位置,我怕谢新朝名节不保。”

苏巧云扯开他的手道:“你就不怕自己名节不保吗?”

冯逸竹无所谓道:“我没有那玩意儿!”

唐言祎对着天花板打了个呵欠,苏巧云马上拍了拍他脸颊,“可别睡啊唐师兄,这夜聊才开始呢!”

唐言祎揉了下眼睛,强行忍住睡意。

周序音不敢直面谢新朝,故一直朝着西边侧躺着,静静地听他们的吵闹。谢新朝也未曾料到今夜会如此安排,直挺挺地躺着希望自己能如唐言祎一般快些睡着,免得他胡思乱想。

可冯逸竹一下打断他的思路,“这样,我们来轮流提问吧?对余下的任何一人提一个问题,回答的那个人只能诚实作答,不得弄虚作假!”

“好啊,我们既然是朋友了,也该相互了解一下!”

他俩一唱一和地这便开始了,为防唐言祎提前入睡,冯逸竹第一个就问他,“唐师兄,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

“二十三了呀?那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小云你问。”

“那我问新朝哥哥,你是不是去南边见那个风流倜傥的楚前辈了?他还会不会再来马家庄啊?明年会来吗?”

“你这一下问了好几个问题,让谢新朝怎么答?”

“……是的。”

“是的……?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问题多吗?还是见过那个前辈了……还是说他会来的,明年来?”

“不管了,唐师兄问!”

“好,轮到我了。那我问……小竹,你这几日有没有去过赌坊?老实交代。”

“这几日?哪几日啊?你问得不准确,我不作答!周序音你问!”

“那就这一个月内,你去过赌坊了吗?”

“……去过。”

“好嘞,明天我就告诉师父让他揍你一顿!新朝哥哥,该你了!”

“……”

“周序音你看看你旁边的谢新朝是不是睡着了?”

“……我没睡,我在想问题。”

“什么问题这么刁钻要想那么久?不会又来霍霍我吧!”

“小云……你、明年的生辰还会请我们吗?”

“当然啦!”

“谢新朝你问的问题能不能别那么水啊?听我问,听好了!……唐师兄,刚刚说的那个喜欢的人呢?有没有呢?你都老大不小了!”

“……没有。下一个问。”

“你的问题也不行,听我的!周姐姐,你生日什么时候啊?”

“这不是一打听就能知道的事吗?还说我的问题不行?我们得问些主观的,不能问客观存在的那些东西!”

“我的生日是十月初。”

“那离现在还早着呢……”

“你是这个生日没过完急着过下一个是吧?唐师兄,又轮到你了,问!”

“……什么时候能让我睡觉?”

“……”

“不管他了,下一个!周序音,你问。”

“你是不是喜欢小云呀?”

“……我好像突然不困了,小竹、你怎么不回答?”

“……喜欢……喜欢又怎么了?周序音你等着瞧!”

“那小云,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小竹?”

“谢新朝你也玩阴的?!你们联合起来整我俩啊?”

“是啊……我要老老实实回答吗?我怕伤你心啊。”

“……”

“……我都喜欢呀!喜欢你也喜欢新朝哥哥,也喜欢唐师兄!就连周姐姐也喜欢得不得了!”

“完美!轮到我问了,周序音!你实话说,你有没有跟你表哥这样同床共枕过?”

“自然是有的,我们是兄妹一起长大的。”

“啊!可恶没问倒她!小云你接着来!”

“我们是问长大以后,及笄之后!你有没有跟薛赫言睡过?”

“……”

“这个……睡字用得不太好吧?换一个换一个,换同床共枕!”

“你不是说要问劲爆一点私密一些的吗?”

“……要不然我还是先睡了。”

“唐师兄你别睡啊,问的又不是你!”

“我怕你们下个问到我。”

“那周序音,这个就跳过吧,我让小云换个问题!”

“有的。”

“……什么?”

“什么有的?是表面有的还是深层次有的?你回答得我迷茫了!”

“好了,这个问题就这么过去了,咱不深究了,轮到新朝哥哥你问了。”

“我看你也是晕头了,现在是唐师兄提问的时间,还没轮到你新朝哥哥呢!”

“谢师弟……你现在是把两仪心经的上卷都已经练成了吗?”

“嗯。”

“又轮到我了么?……那小竹,你的剑法修到第几重了?”

“……坤元第五重。”

“还不赖嘛!我才第三重,咱们不跟新朝哥哥比,别伤心啊!现在轮到新朝哥哥你问了。”

“周序音。”

“……什么?”

“你能不能别老是背对着我?”

“……哦。”

“……”

“谢新朝你搞毛线啊!我都屏住呼吸了,你给我来这?不管了我问,我豁出去了,周序音!”

“在的。”

“……这世上要是没有薛赫言,你会选择嫁给谢新朝还是我?”

“啊?你不用如此伤害自己吧?小竹!”

“还好吧,我都没算进去。”

“连唐师兄你也——”

“好了,小云你先别说话,听周序音回答。”

“谢新朝。”

“可恶!我的豪门入赘梦,又遥远了一分……要不小云你牺牲牺牲自己,先嫁给她表哥,然后我再入赘来鹭羽,我俩又可以整日吃喝玩乐做他薛家的蛀虫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嫁给薛赫言。该轮到我问了,新朝哥哥……新朝哥哥你这么可怕地盯着周姐姐难怪她要转过来啊!”

“……啊?”

“新朝哥哥,我头一回觉得你的眼神这么危险啊?要不还是让我来睡那个位置吧?让你冷静一下!”

“让我来!看我的枕头攻击!”

冯逸竹说着便偷袭来一个枕头,谢新朝也反应迅疾一拳击碎,纯白的鹅绒漫天飞舞,看呆了苏巧云。平躺着的唐言祎跟周序音一见情形不妙马上侧过身去,唐言祎还顺便擡手替苏巧云挡了一下。

另一边眼疾手快的谢新朝更是一下拉起了被子将他跟面对面的周序音盖住,这夜里本就只有一点月光照着残影,现下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须臾之间周序音只觉得唇上一软,什么都没看清,被子又一下被掀开了,而后冯逸竹点亮了烛火,谢新朝正坐在她的旁边,眼神熠熠地看着她。

“抱歉。”

他这句道歉是因为弄坏了枕头,导致床铺一片凌乱,而不是对于方才那一瞬间处于黑暗的偷袭,周序音甚至有点儿迷惑刚刚是不是他亲了上来,“……”

唐言祎起身走下床道:“那看来今晚的卧谈会到此为止了。”

见四下一片狼藉,苏巧云只得作罢,“好吧,大家各回各的房间吧!”

周序音心不在焉地走下了床铺,谢新朝主动给她披上御寒的披风,等推开门,外头出乎意料地开始下雪了。

这是今年入冬的第一场冬雪,比往年来得晚一些,苏巧云原本还恹恹入睡地打了个哈欠,这下又来了精神,心花怒放道:“连老天爷都在为我庆生,真好!”

冯逸竹却提醒她若要赏雪便多披件衣服,苏巧云道:“这么漂亮的雪,你们当真要去睡吗?”

她至今还兴奋着,不想今夜就此作罢,可唐言祎道:“这雪才刚刚下,倒不如再等等,若下一整夜,明早厚实了,再陪你堆雪人,打雪仗。”

冯逸竹见她失落,便留下道:“那我陪你看会儿雪,等子时过了我再离开。”

苏巧云又可怜巴巴地看向周序音,可周序音还是想回去睡觉,她弹了一下午的琴也累了,故谢新朝替她拒绝道:“我俩就先回自己的房间了。”

苏巧云只好挥挥手,跟冯逸竹一起目送他三人离去。

回房的路并不长,但夜黑视线不良,所以周序音走得十分小心谨慎,不知不觉就落了谢新朝一大截,她其实本意也不想跟他并行,只想将彼此的距离拉开。

但谢新朝停步回头走来说道:“我扶着你。”

周序音拒绝了他的好意,“我看得到,你先走,不必等我。”

谢新朝就要上手,可周序音用力推开道:“……别碰我!”

她平常说话很温和,突然这么吼了一声也吓到了谢新朝,见他突然杵着不动,周序音反而来了力气,快步提起冗长的裙摆往前走去,谢新朝回过神来立马跟上,一直跟到了两个人的院子里,甚至有跟她进门的趋势,周序音转过身来质问道:“你做什么?”

谢新朝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歉意,“……我、我方才是——”

周序音不想因为这点事而破坏整日的好心情,便强忍着情绪道:“……你别招惹我了行吗?”

她觉得不舒服,觉得很难受,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上一回因为你……因为你把我从这里莫名其妙地带走,表哥就误会了我好久,我不想、跟他吵架,更不想再哭着求他了。”

谢新朝自然也不会忘,那一晚周序音所有哭求的声音他都清清楚楚地记着,“可是……”

“没有可是,谢新朝。”

“可是我喜欢你……周姑娘。”

细微的白雪在轻柔的月光下悠悠飘落,点缀在了草地上,花丛中,还有两个人的衣襟上。

他明知道周序音不需要这份爱,但还是想表达出来,因为这份情意越存越厚,越蓄越多,他若不说出口,整个人就像要溺水一样闷死了。

周序音不过愣怔了一秒,便给出了否决,“我不需要。”

对于她而言,别人的爱意只是麻烦,只会给她跟薛赫言造成困扰,尤其是谢新朝的,更能威胁到她与她的所爱之人。

“谢新朝,你从前说过的,你说会帮我跟我表哥在一起,会成全我的爱意,你忘了吗?”

谢新朝的喉结滚动,嗓音也变得沙哑了些,“……我没忘,所以我们……解除了婚约,不是吗?”

周序音还是无法叫醒他,他只沉浸在自己的单相思中,已经忘了很多原则性的问题。

“……我已经是表哥的人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不到万不得已,周序音也不想用这种话来劝退他。谢新朝本就是个干净清澈的人,并未遭受多少外界的污染,上回松竹馆的事情还深深刺痛了他,那么想来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彻底放弃。她的清白,她的贞洁都已经给了别人,简言之就是无法再给予他任何回应。

谢新朝果真愣住完全不动了,他一时间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周序音明明是那么温柔美丽的人,何以说出这么冰冷刺骨的话来。

夜深了,周序音也不想再跟他多说,也管不了他发红的眼眶,破碎的真心了,转头便进了屋子,将门关上锁好,放置他一人在漫天飞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