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
天亮了,周序音幡然醒来,身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只有温暖的锦被,还有旁边一个呼呼大睡的薛赫言。
她万万没想到他是真的能无耻到这般地步,怎么能趁着她睡着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
周序音伸手摸了摸他,他居然也是□□的,说好的只脱她一人的呢?
再看他平静的睡颜,她所有的情绪又都一下稳定了。这可是她所爱之人,虽然性格上有些瑕疵,但大部分她还都是可以容忍的,她甚至连他生气的样子也喜欢得不得了,她自觉应该去找个大夫看看了,“……”
周序音翻了一下身,薛赫言便醒了过来,本以为她会发飙,没想到她一点儿也不生气,还盯着他看了许久,他便不再按兵不动,径直起身翻到她身上,给她一个炙热的晨间亲吻。
等一切结束,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周序音被他折腾得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点情热的微红,檀口微张,气喘不断,“……”
薛赫言道:“怎么练了内功气力还这么弱呢?”
周序音承欢之时根本不会动用真气,全凭自己的体能,薛赫言的技巧又日益精湛,她不得不被彻底碾压,毫无反抗之力。
天已大亮,薛赫言也不宜久留,虽然还想着再来几次,但周序音显然是经不起他的玩弄了,他起身之际还鼓励了下周序音,“已经能顺利oxoxoxoxox,有进步,继续努力。”
周序音拉着被子盖住自己,翻身向里不想理他。
薛赫言最后在她侧脸亲了一下,“那我先回鹭羽了,等过两日再来找你。”
周序音见他起身穿衣,略有不舍,如是可以她也想时时刻刻陪伴着他,她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她的陪伴目前而言还不是最重要的,只有等薛赫言达成舅父的目标他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人生,“……表哥!”
薛赫言回头看她,只听她道:“我会一直等你的。”
不止是等他来禅音寺找她,更是会等着他完成一切来娶她。
下午龚梧月找来的时候,周序音已然恢复往日的神采,“龚姐姐!”正在抄书的她放下了笔,整理了书卷,再捯饬了下坐乱的衣襟,整个人看起来明朗了许多。
“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比寿星本人还开心?”
周序音诚实地回道:“表哥昨夜来找我了,我们和好了。”
龚梧月却一下冷脸,“你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了?他给你施了什么迷魂术啊?”
周序音说不上来,支支吾吾道:“他……陪了我、一会儿,跟我说了点话。”
龚梧月真是怒其不争,“你迟早有一天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
周序音跟上她的脚步走出寺庙山门解释道:“……他不会卖我的。”
龚梧月无语回头,“你瞧瞧你这个天真烂漫的模样,被男人哄几句就神魂颠倒了,你那安在脖子上的东西是摆设吗?”
周序音默默不语,跟着她上了马车。
没想到马车里还有个人,周序音被龚梧月指责的时候他正看着竹帘外的风景,时不时摸一下鼻子,没有帮她的意思。
“要不改明儿你带她去你师父那儿瞧瞧,看她是不是被那渣男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楚宵临但笑不语。
周序音也默默颔首承认。
马车继续向前行进,龚梧月又道:“这双眼睛倒是生得漂亮,奈何一点儿也识人不清,薛赫言有什么好的?你不妨试试嫁给谢新朝,他保准一滴眼泪都舍不得你流!”
周序音直白道:“可我对他没这个意思。”
“所以才说你眼瞎啊!”龚梧月更是性急口快,推了推坐在主位的楚宵临,“你倒是说句话啊?光我一个人骂不醒她。”
楚宵临无奈道:“实在不行你打她吧,我当做没看见。”
龚梧月刚要起身,周序音却自动往旁边让开了点儿,楚宵临忍俊不禁,“你还真动手?”
龚梧月愤慨道:“你看,她这会儿又长眼睛了还知道躲?”
见她挪了点位置错开,龚梧月索性拍拍自己旁边,点头示意道:“过来,我要跟你好好聊聊。”
周序音拒绝不了看了楚宵临一眼,楚宵临避开她的目光,龚梧月径直拉她过来道:“咋的了?他是慈父我是严母哪?还期待他来救你?”
周序音确实有这种感觉,跟这两个人待一起,一会儿觉得他们像自己年长的哥哥姐姐,一会儿又像是父母亲人一样的长辈。
周序音甫一被拉起又在想心思,马车颠簸了一下她没稳住,稍不注意便坐入楚宵临的怀中,“……?”
楚宵临顺势抱了个满怀,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将她扶起,扶她默默坐到了龚梧月身边,“没事。”
龚梧月瞪大了眼睛道:“什么没事?你不该说声抱歉吗?”
楚宵临道:“那不是你拉的人么。”
龚梧月只得撇撇嘴道:“……那你应该谢我。”
楚宵临无语摇头。
周序音却显得有些尴尬,她刚刚一坐到楚宵临的大腿就被他扶着腰提起了,好似他已习惯这种意外,甚至连一眼也没多看她。
龚梧月看出她的窘迫,扯开话题道:“……你手上的镯子看起来不错,好像是我大邕那边产出的上好翡翠料。”
周序音提起了手腕道:“嗯,是去年在营丘的时候表哥买给我的。”
楚宵临接着道:“我记得之前你戴的不是这个颜色。”
龚梧月正纳闷,周序音回道:“是啊,之前那只是蓝紫色的,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不过一次表哥出了意外,我把它给当了。”
楚宵临若有所思,龚梧月则震惊道:“你把你娘的遗物都给当了?就为了你表哥?”
周序音解释道:“当时情况紧急,我跟他流落在外,他伤了眼睛急需治疗,需要一笔钱,迫不得已才当的。”
“后来呢?赎回来了吗?”
周序音摇摇头,“表哥他帮我找了很久,可那只镯子就是不知所踪了。”
龚梧月也深感遗憾道:“……我也记得那只镯子,蓝紫色的挺漂亮的。”
周序音默默点头,她固然不舍,但较这些身外之物而言,还是薛赫言的眼睛重要一些。
她又细细瞧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镯子,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今天是楚宵临的生日,她只想着跟龚梧月过来一起庆祝,却忘了给他准备礼物。
见楚宵临看着竹帘外沉思,周序音凑到龚梧月耳边小声道:“……我忘了买礼物了,待会儿到了街上你跟他先进去,我去买点东西再来。”
龚梧月推推她道:“不用,买什么礼物?我都没准备。”
可周序音道:“你跟他这么熟可以不准备,可我是他的晚辈,必须尽这些礼仪。”
龚梧月想想也是,周序音确实跟楚宵临还有些陌生,两个人还差了辈分,要不就让她去准备一下好了,“那好,不要买太贵重的,我怕他不收。”
周序音只顾着看龚梧月这边,都忘了身侧的人还在听着,“那龚姐姐知道他的喜好吗?我尽量贴合着买。”
龚梧月看向微笑注视着周序音侧身的楚宵临道:“他的喜好呀?他喜欢美女,你多给他介绍几个美人就行。”
楚宵临却扒拉住周序音的肩膀道:“你问她不如直接问我本人。”
周序音有些愧赧道:“对不起,前辈……”
楚宵临吁了口气思忖道:“也不用什么实质性的礼物,你给我换个称呼就行。”
“……不叫前辈吗?”
龚梧月挑眉:“那不妨叫他一声师叔吧?”
楚宵临无语白她一眼。
可周序音实在摸不着头脑,“不叫前辈,叫楚公子吗?”
楚宵临勉强能接受这个,但希望换一个更好的,龚梧月提议道:“宵临哥哥?……这个你满意了吧,把你往年轻里叫了。”
周序音侧身又注视了一眼楚宵临,其实在她看来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真的很年轻,他虽然有三十而立的气质,但五官容貌还是二十多的模样。她细细琢磨了下,唤他“楚公子”显得太陌生,而“宵临哥哥”又过于亲密,两个称呼都不满意,“龚姐姐,你们平日里是怎么称呼他的呀?”
龚梧月掰着手指认真道:“喂、唉、那家伙、那混账、那个人,还有全名楚宵临。”
周序音无言以对,她可不能这么随意称呼一个年长十五岁的前辈,这也太失礼了。
见她木讷,楚宵临也不为难道:“你还是叫我楚公子吧,总比前辈来得好些。”
龚梧月道:“那今天就看在他生辰的份上勉强叫他一声宵临哥哥,慰藉他又老一岁的心吧!”
楚宵临微微瞪了下她,龚梧月笑道:“我可没说错,我说的是你的心老,没说你长老了!”
周序音也忍俊不禁,“宵临哥哥确实不老,看着跟我表哥差不多。”
楚宵临一愣,龚梧月指着周序音哈哈大笑起来,“你表哥是你真爱吗?怎么损起他来如此自然啊!”
周序音率直道:“可他确实气质上比同辈人要成熟些,我没有贬低他的意思。”
周序音再回头过来,见楚宵临正看着自己,有些纳闷难道她方才叫得不自然吗?
她想跟楚宵临拉近一些关系,毕竟将来还要随薛赫言去大邕城拜访他的师父,值此机会让彼此更熟一点也是好的。
楚宵临自觉今日已经收到了最好的礼物,心满意足地勾唇一笑,周序音不禁看呆了一秒,好似明白这么多女子为他倾心的原因了。
马车最终停靠在一家竹篁馆前。
这地方周序音来过几回,潘文珺一类的名伶会在此给一些高门显贵表演展出,是只提供给私人的,并非公众可见。
她以前跟着薛赫言一道过来,说是潘文珺偏好这风雅的竹篁馆,其他地方她都不太放心,她怕独自一人应邀前往时主家会刁难她有其他不轨企图,可现在龚梧月却悄悄跟周序音说:“这是你宵临哥哥的地盘,没有人敢对前来演出的优伶有任何非分之想。”
周序音沿途看着打扫的丫鬟,她们个个都落落大方,清俊秀丽,看似过得很好,龚梧月又道:“这都是他跟他的一些江湖朋友曾经解救的失足女子,无家可归了才让她们留在此处的。”
周序音算是明白了,原来楚宵临居然默默接济了这么多落难之人。这竹篁馆跟禅音寺不同,它所接济的姑娘们都能靠自己的双手创造属于自己的生活,而且还生活在红尘之中,若有离开的意向,楚宵临也绝不会强行留人。
周序音道:“那应当不止姑苏有吧?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同样的一座竹篁馆。”
龚梧月笑道:“你猜的没错,这家竹篁馆目前交由潘文珺打理,等她在乐坊满了年限,恢复了自由身,便是这儿真正的老板了。”
周序音知晓潘文珺乃罪臣之后,必须在乐坊待满一定的年限才能赎身,否则有再多的钱也无济于事。这里估计还有很多姑娘都是差不多的来历才在此谋生的,她们看着并无一丝风尘气,个个都像是有修养的人。
等到了馆后竹林,数十个优雅美貌的女子都持着乐器坐在廊亭中,原来她们是想为自己的恩人合奏一首。
龚梧月坐下之后纠结道:“她们个个知书达理的,我看起来甚是格格不入。”
楚宵临撑着脑袋道:“你那是没见过她们猖狂的时候,等会儿就知道了。”
周序音听着也是一愣,“……猖狂?”
龚梧月再看那些演奏的姑娘们全都含情脉脉地盯着这儿,忽然就懂了,“她们的眼神看起来很危险,一副要调戏你的样子……”
周序音更是云里雾里,“……调戏?”
楚宵临喝了杯酒道:“所以你少喝点儿酒,待会儿记得保护我。”
龚梧月瞪眼道:“原来这才是你邀请我来的目的啊!”
周序音像是懂了,尤其是演奏到一半时又出场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翩翩起舞时,“她们——”
她们眉眼之间全是暧昧笑意,不断地抛向这里,龚梧月后怕道:“……这儿该不会都是觊觎你男色的人吧?那这鸿门宴你来干嘛呀!”
楚宵临无可奈何道:“一年也就来这一次,这些姑娘今日奏完最后一曲,明日便要离开了。我若不来给她们践行,潘文珺说要她们把馆子给拆了卖了。”
周序音还没见识过狂野的姑娘是什么样的,直到有一位姐姐将水袖抛给了她,周序音擡眸看去,那姐姐也眉开眼笑地跳着舞步走来,弯腰侧倾,衣肩落下,周序音连忙非礼勿视低下头去喝酒了。
楚宵临后仰躲过了一名女子的撩拨,再回头一瞧,周序音埋着头闷不吭声,而龚梧月那儿已经左拥右抱了,“……?”
见楚宵临投来幽怨的眼神,龚梧月却只顾风流快活道:“她们都好热情啊!拒绝不了,多喝两杯没什么问题吧?”
楚宵临眯起视线,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快就落入这些姑娘的圈套了,“我有时真怀疑你生错了性别。”
这边一个姐姐见周序音一副不禁撩拨的样子干脆坐到了她身旁,周序音吓得颔首即刻起身,“……”
姐姐不依不饶地追上去围着她挥舞水袖道:“妹妹生得如此漂亮,怎也不擡头让姐姐好好看一眼?是姐姐没这个福分吗?”
周序音窝囊得打转躲开,结果那姐姐一下就挑起她的下颚,将酒喂到她唇边,周序音睁大了眼睛悉数喝下,好在那姐姐动作十分轻柔,否则只怕她会被吓到咳嗽,“……”
楚宵临看周序音那边也是够呛,她像是进了盘丝洞一样,无论往哪边躲都有跳着舞拦住她的姐姐,“好妹妹,为何不擡头看看姐姐呢?难道姐姐长得不漂亮?还是跳得不好看呢?”
楚宵临躲得快,不过被一些水袖拂了面,这些姑娘没武功也近不了他身,他无可奈何地看了龚梧月一眼,最后决定拯救一下四面楚歌的周序音。
放不开的周序音一直在往退后退,直到听到楚宵临喊她的名字,她才反应过来朝着他那边跑去,姑娘们马上追了上来,“别跑呀!一起来玩儿呀!”
等周序音奔赴过来,楚宵临伸手一把将她拉住,随即拽着她跑进了竹园,“……快!”
周序音一边快速跟着,一边充满疑惑,“她们……她们怎会如此热情啊?”
楚宵临不好意思说她们按捺了三百六十四日,也就这一天放飞一下自我,“就一个时辰,坚持一个时辰!”
“什么一个时辰?”
楚宵临道:“坚持一个时辰不被抓,这些已有自力更生能力的姑娘们就会乖乖离开竹篁馆,不赖着了!”
周序音回头再看,原来她们是在此处学会了技艺或者是有了更合适的去处还赖在这竹篁馆的,她们估计都是心仪她们的救命恩人楚宵临不甘就这样离去所以才有了这一年一度的猫鼠游戏。
周序音还以为她们真是为恩公庆祝,原来个个都要趁机占楚宵临便宜,怪不得楚宵临会说她们猖狂。
眼看着她们就要追上,楚宵临就要抱着周序音飞离,可姑娘们马上抗议道:“说了不准用武功的!轻功也不许!”
楚宵临只得放弃施展轻功继续拉着周序音绕过乱竹往前奔命,可周序音不想跑了,她觉得自己根本没这个必要,又不是要贡献她的清白,这别的男人求都求不到的福分,他怎么还退避三舍的,“……要不宵临哥哥你自己跑吧?别管我了。”
可楚宵临还是坚持道:“你确认?”
她方才那副抗拒的样子显然是没见过这阵仗的,可周序音却想好了对策,既然打不过,不如加入她们,等楚宵临一人逃脱之后,她指路道:“他往那儿去了!”
一马当先的潘文珺指挥道:“这竹园不过方圆两里,他若跑出范围也算输,我们兵分两路,力气好的往那个方向继续追,其余的在此截停迂回的他!”
周序音见她气势汹汹好奇地走上前道:“往年你们都没抓住过他吗?”
潘文珺赌气道:“他狡猾得很,每年都会带不同的人来帮他过关,一次也没被抓住过!”她说着捞起袖子强势道,“好在今年你们两个都不中用,看来有机会抓住他了!”
周序音犹豫再三道:“……需要我帮忙吗?”
她突然很想看看被抓住之后的楚宵临会受到怎样的特殊对待,毕竟薛赫言曾说他情人无数,可现在看来他分明洁身自好到堪比黄花大闺女,面对如此狂热爱慕他的女子们,他是怎么做到如此清心寡欲的?
潘文珺两眼发亮道:“好啊!等抓住他,有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