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简戎

退婚

退婚

司悦含在山庄内游荡了许久,终于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客房,见她精神不振詹佩莹问她发生了何事,可她只是默默掉泪不语。

等与武林同道会完面的司坦祥回来,还以为是慈老夫人为难了她,当即就要起身去薛赫言的院子找人问话,可司悦含一下拉住了他,泪如泉涌道:“爹,我不想跟薛赫言成亲了……”

她接受不了这样的薛赫言,尽管她早就预想过他可能跟周序音发生过什么,但从未料到亲眼所见的杀伤力会这么大,大到她再也无法直视这个人。

司坦祥果真怒发冲冠夺门而出,詹佩莹无论如何都拦不住,只能快步跟了上去,徒留司悦含一人在房内无助地哭着。

此时薛赫言刚巧回院,慈老夫人也午休后起床由慈万晴服侍着喝茶,薛赫言大功告成一身轻松对慈万晴都友善许多,“你若累了也去休息,外祖母这边有丫鬟伺候。”

慈老夫人见他态度良好便叫他们二人坐下,说出了心里话,“其实,之前在万家发生了那些事……确实是我不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才让万晴遭了殃。”

薛赫言没料到老太太会亲自承认错误,姑且先不回应听听她接下来怎么说。

慈万晴默默颔首,委屈不语。

“我想了很久,像万晴这样的好孩子不能嫁给那花天酒地的万星洛。她温柔体贴又乖巧懂事,断不能因为一次的失误就毁了一生啊!”

薛赫言看她情绪激动,伸手搀扶让她坐稳,“所以,您想要孙儿如何帮她呢?”

慈老夫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可怜的慈万晴道:“如今小玉都削发为尼了,估计也帮不了你表妹了,我实在不知该找谁,便只能求你了,赫言……”

薛赫言道:“……您尽管说。”

慈老夫人道:“之前你喜欢自家的那个表妹,我是不忍心拆散你们所以才教万晴放弃了你……可如今你爹给你谋了亲事,那姓司的丫头看起来既不会接人待物又不会讨人欢心的,以后当家可难着呢!她爹娘看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将来定会让你操心不少……”

慈万晴偷偷看了薛赫言一眼,可薛赫言默不作声,表情平静,没有多少波澜。

慈老夫人又道:“我看得出!你不喜欢那丫头,既然不喜欢,那也没必要拘着自己!你可是鹭羽山庄的少主,是薛家未来的主人,那丫头不过是个门派长老之女,也不是说完全配得上你的!你若实在没办法必须得娶她,那就依了你爹的吩咐将她娶回庄内便是,至于万晴,你就将她收在房中,做个妾室——我也不要求什么平妻了,毕竟发生过那档子事……”

见薛赫言不语,慈老夫人又道:“就当是我这个老太婆求求你,万晴是个好姑娘,你若纳了她将来肯定有所裨益!那司丫头懂什么?到时候一切还是得万晴协助你!万晴毕竟是咱们自己人,肯定万事优先为你考虑!可那司丫头是个外人,还是跟你们南北对立的那御景山庄的人,将来说不定胳膊肘往外拐,给你添不少烦心事!”

她话刚说完,外面的司坦祥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过来,“你个臭婆娘在胡说什么?你是不是活腻了敢说我女儿的坏话!”

薛赫言定睛一瞧赶紧起身阻拦在二人面前,可司坦祥不容分说就要动手,好在詹佩莹来得快,阻止及时,“……你疯了吗?”

司坦祥咒骂道:“这老太婆给她孙子张罗小妾,我就不能替悦含教训她一顿?难怪悦含哭得那么惨,我今日不——”

詹佩莹快按不住这边,薛赫言眼神示意慈万晴赶紧将受惊的慈老夫人扶去房里,见他偏袒着自己人司坦祥更是怒火攻心,“姓薛的!我今日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速速将这祖孙二人送走,你跟悦含的婚事还有戏!”

可薛赫言不卑不亢道:“那第二个选择呢?”

詹佩莹一愣,慈万晴也是惊呆,司坦祥更是直接出手道:“那我就替悦含好好训你一顿!你俩的婚事也到此为止吧!”

眼见得他强攻直上,詹佩莹惊叫不及,薛赫言却气定神闲闪身避让。司坦祥越是愤怒,出招也越是凶狠,可薛赫言应对从容,游刃有余,他甚至背着一只手没有过多对抗,只是不停地在闪躲防御,“司前辈,这里是鹭羽山庄,您若想大开杀戒,也该挑个合适的时间。”

司坦祥看他瞬身站去了树顶,轻功有如御风浮空,叫人瞠目结舌,“……你的武功?”

这时就连詹佩莹都看出一点不对劲来,以他现在的身手看着完全不是跟谢新朝一个层次的,他的从容冷静跟对武功的信手拈来,看似连司坦祥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薛赫言,你去过大邕见过我的师伯了?”

薛赫言飞身落地,淡淡道:“是啊,不过那可能已经不是詹前辈的师门了,因为应前辈已经收我为外室弟子而将你——早就除名了。”

司坦祥震惊地看去詹佩莹一眼,再看向薛赫言那边,“所以你打通经脉了?”

薛赫言冷静地注视了一眼自己的掌心,“是啊,为证明经脉打通,我还跟特地跟兰章成打了两场,你猜怎么着?”

薛赫言微微一笑,听着却教人触目惊心,“……是他输了。”

司坦祥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薛赫言,按兵不动,原来是想看我们笑话!”

薛赫言侧身微睨了他一眼,“司前辈不必擡高自己,在我心里你还没那么重要。我如今只有两个对手,一是明光教的魏鹤龄,二是大邕城的楚宵临,其他人……算了,并不重要。”

原来这一切都是错觉,亏他们夫妇俩还觉得薛赫言文质彬彬了许多,是他武功太高,很多人很多事已不放在心上了,所以相对得也没必要斤斤计较针对他人了。

见司坦祥还要多说,詹佩莹连忙拉扯住他,向薛赫言致意道:“既如此,我看我们两家的婚约也不必继续了,请少庄主另觅佳人吧!回头等我们回到御景,会将婚书寄回给少庄主你的。”

薛赫言有礼一笑,“我想也是,这婚还是你们自己来退比较好。”

他二人离去之后慈万晴率先奔赴上来,“表哥!”

薛赫言并不介意她拉扯住自己的衣襟,只朝着屋里看去,“外祖母没事吧?”

这时慈老夫人也走出屋子,欣慰不已道:“我的孙儿总算长大了……这下算是没人敢给我们鹭羽看眼色了!”

慈万晴道:“表哥如今是天下第一了,只是表哥低调处世,才叫这些外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趾高气扬,欺人太甚,想来今日说开将来也不必再受那司家的屈辱了。”

薛赫言倒觉得没什么,锦衣夜行的感觉也不错,“你去好好照顾外祖母,我要去趟正院那儿。”

慈万晴明白他是去处理退婚的事宜,便松开手道:“好,那我跟祖母等着你回来。”

薛赫言抵达薛景何的院子时,那司家三口果真都在,没有外人,所以薛景何也算给足了司家面子,见薛赫言进入就怒斥一声,“还不过来跪下!”

薛赫言二话不说就跪到了薛景何跟前,司坦祥却嗤之以鼻,“少庄主如今已是中原武林名副其实的第一……怎么说跪就跪了?”

薛赫言默不作声,他跪自己父亲理所应当,毕竟在司家面前他还是得给足薛景何面子。

薛景何讪笑道:“这孩子有时确实蛮横了些,不过在我面前还是很听话的,你夫妇二人若有什么想骂的尽管骂就是,他不会还嘴的!”

司坦祥阴阳怪气道:“庄主客气了,我们司家怎敢得罪未来的武林盟主呢?少庄主还是请起吧!”

从前关景鸣跟薛景何的武功不相上下,这御景就被压制了一头数年,等后来得到两仪心经御景才勉强翻身。如今本以为薛赫言跟谢新朝旗鼓相当,两家的老一辈还能指点指点,没想到薛赫言转眼间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跃而成整个中原武林的第一,司坦祥自然也不敢有所得罪,便拉下了面子,找回了对鹭羽的恭维。

薛景何笑道:“既然司长老原谅你了,那你就起来吧!”

此时就连司悦含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詹佩莹好奇道:“少庄主是得了哪路贵人指点去到大邕见着王勃尊前辈的?”

薛赫言一本正经地撒谎道:“武林大会上我与楚前辈一见如故,没过多久他便来信约我去临沧一聚,而后又结识了应水泉与王勃尊……哦对了,我还去祭拜了那大名鼎鼎的肖映良,毕竟都是应水泉的外室弟子了,也算是肖映良老前辈的半个传人了。”

此话一出,不仅是司坦祥詹佩莹,就连薛景何听着都有些妒忌,“你运气这么好呢?怎么都没跟我细说过?”

薛赫言道:“父亲没问太多,儿子就一笔带过了,毕竟将来去大邕的机会也不多,当下还是好好建设我们自己的中原武林才是。”

薛景何也道:“的确,这大邕也算是于我薛家有恩,自当未来与其和平共处,咱们就管好中原武林的一切就行。”

他这话嚣张得意,听得司坦祥咬牙切齿侧目而视,这父子二人看来早就有所图谋,原来所谓的武林大会不过是他们更进一步的跳板,以后哪怕冯马两家不依附,恐怕更多的武林豪门还是会选择站到鹭羽这边。

不过好在他们司家还是来贺寿了,至少站对了队伍,接下来还得回御景去劝解关老跟谢新朝他们,司坦祥想着还是按捺住了火气,起身道:“薛少庄主年少有成,即便司家与贵庄的婚约消止,将来若有需要的地方,我司家还是可以助薛少庄主一臂之力的。”

他向着薛赫言礼让有加,为的就是挑拨薛景何,但薛赫言却朝向自己的父亲道:“一切听凭父亲差遣。”

薛景何很是满意,摆摆手道:“暂时我们鹭羽还没什么需要,当务之急是让赫言好好调理一下身体。对了,孩子,那王勃尊不是说你还练成了四象神功吗?你虽一蹴而就学成了,但仍需好好钻研,才能将此绝学发挥出最大威力。”

薛赫言颔首道:“是。”

司坦祥跟詹佩莹互看了一眼,站于他们身后的司悦含不知该替薛赫言高兴还是为自己悲哀,原来没有她,薛赫言也可以自己实现这一切,“……”

薛景何又看向司坦祥一家道:“我家那老太太确实有时候态度不好,但她毕竟是我薛家的岳母,连赫言平日里都依着惯着,这回啊伤了你们一家三口的心就由我这个女婿来道个歉。不过你们放心,她也就说说,我薛家断不会让那种小门小户的丫头进门的。”

司坦祥笑道:“道歉就不必了,既然是您岳母的一厢情愿,这说到底还是我一时冲动了,是悦含误会了!”

司坦祥回头看了一眼司悦含,可司悦含并未有道歉的意思,薛赫言道:“无妨,既然误会解除了,我们两家仍是故交,我虽无缘跟司姑娘结亲,但认个妹妹还是可以的。妹妹以后行走江湖如有不便,义兄定当出手相助。”

司悦含眼中含泪地看着他,可薛赫言眼底唯有敷衍并无任何爱意,她无法将所见所闻宣之于口,只能自己一人默默承受,“……”

詹佩莹见女儿不说话,便替她回道:“那我就替悦含谢过少庄主了。”

薛景何道:“这样,赫言你先送他们母女回房歇息,我跟司长老还有话要谈。”

薛赫言再次颔首,“是,父亲。”

等他们三人离去,薛景何招手司坦祥跟他勾肩搭背道:“这回当真是我岳母过分了,我私底下跟你赔个不是!其实我也恼她,奈何赫言这孩子就是偏袒他母亲那边的亲戚,我也没办法……”

司坦祥深吸一口气没有多说。

等出了正院,薛景何又收回手不以为然道:“孩子们的婚姻断了就断了,我们之间的友谊还在呢!赫言他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拘束了他那么多年,是时候让他自己作出一些人生决定了。”

司坦祥附和道:“我思来想去,悦含这种性格确实也不适合待在鹭羽,如今跟你儿子兄妹相称也不错。他当下该着重的是问鼎中原武林,实在不该儿女情长。”

“可不是嘛?他找了兰章成两次,若不是我拦着,以他那喜欢出风头的性子,这江湖中得有多少人遭殃啊!”

他话中多是得意自满,司坦祥付之一笑,“那倒是辛苦你这个当爹的了。”

薛景何如今领着他去的是东北一隅,见到“花前小筑”四个字的时候,司坦祥好奇了下,“这地方是——”

薛景何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好不容易让赫言支走了你老婆,不就是为了带你来快活快活,就当是我的一番歉礼跟好意吧!”

司坦祥犹豫不决,可两名隐卫已然推门,薛景何道:“放心,他们都是我的贴身隐卫,平日里连赫言都不会过来此处,他知道哪些事不该过问。他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儿女情长,我们自然也有我们的乐趣,你说是不是?”

司坦祥就这样被拉着进入了花前小筑,两名隐卫互看一眼将门关上,不久里面便传来了无尽的寻欢作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