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又是分别
“妈，高铁上都有餐车的。“爱旭看着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无奈地笑。
母亲不管不顾地继续往里塞真空包装的腊肠：“外面的哪有家里的好！小雨爱吃我腌的萝卜干，这瓶给她爸妈也尝尝。“
林小雨接过玻璃瓶，眼圈微红：“谢谢阿姨，我一定让爸妈尝尝。“
院门外，预约的出租车已经按了两声喇叭。爱丽拖着行李箱蹦跳着出来，后面跟着帮忙提礼盒的樊振轩。
“哥，我们走啦！“爱丽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初六直接从青岛回鹏城，就不绕回来了。“
母亲摸摸女儿的脸：“去了人家要有眼色，勤快点。“又转向樊振轩，“小樊，爱丽从小被惯坏了，多包涵。“
樊振轩郑重地点头：“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爱丽。“
看着妹妹上车离去，爱旭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触——那个总跟在他屁股后面要糖吃的小丫头，真的长大了。
“咱们也该走了。“林小雨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到南京的高铁，还得先去买点东西。“
母亲一直送他们到巷口，突然拉住爱旭的手：“儿子，徽京是大城市，小雨家又是书香门第，你...“她欲言又止。
爱旭明白母亲的担忧。林小雨的父亲是徽京某高校著名建筑学教授，母亲是音乐学院钢琴系主任。而自己，不过是小县城走出来的金融民工和外卖员。
“妈，别担心。“他抱了抱母亲，“我会让他们满意的。“
出租车驶出县城时，爱旭回头望去，母亲的身影在晨雾中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红点——那是她过年新买的羽绒服的颜色。
高铁上，林小雨靠在爱旭肩头补觉。爱旭则翻看着手机里昨晚做的“功课“——林家父母的学术论文、公开演讲视频，甚至还有林母某次钢琴独奏会的报道。越看，手心出的汗越多。
“别紧张。“林小雨不知何时醒了，轻轻握住他的手，“我爸妈不吃人。“
爱旭苦笑：“你爸那篇《宋代建筑中的礼制思想》我看了三遍还是不懂。“
徽京南站人流如织。两人直奔德基广场，林小雨熟门熟路地带着爱旭挑选礼物。
“我爸喜欢喝茶，买这套雨花茶具配特级雨花茶。“
“我妈挑剔，丝巾要选真丝的，这个云锦图案的她应该会喜欢。“
“再买些盐水鸭和糕点，算是特产。“
爱旭跟着林小雨穿梭在各大专柜，看着她游刃有余地与售货员交流，对材质、产地如数家珍。这是他不熟悉的另一面——从小在大城市长大，见惯奢侈品的林家千金。想到她在自己老家学着生火做饭的样子，心头不禁一热。
礼物备齐，出租车驶入一片梧桐掩映的老小区。与爱旭想象中不同，林家住的不是豪华公寓，而是一栋颇有年代感的教授楼，楼道里飘着淡淡的墨香和咖啡味。
“到了。“林小雨在302门前停下，深吸一口气，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一位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身材修长，眉宇间与林小雨有七分相似。
“爸！“林小雨扑上去拥抱，“我们到了。“
林教授微笑着拍了拍女儿，目光却落在爱旭身上：“这位就是小爱吧？进来吧。“
爱旭恭敬地鞠躬：“林教授好，打扰您过年了。“递上精心挑选的礼物，“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客厅里，一位优雅的女士正在钢琴前整理乐谱。听到动静转过身来，面容保养得宜，只有眼角的细纹透露出年龄。
“妈！“林小雨欢快地跑过去，“这是爱旭。“
爱旭再次鞠躬：“阿姨好，常听小雨提起您。这是给您的丝巾，不知道合不合心意。“
林母接过礼物，礼貌但疏离地微笑：“有心了。“她打量了一下爱旭的穿着——他特意换上了最正式的那套藏蓝色西装，“坐吧，饭马上好。“
餐桌上摆着精致的六菜一汤，明显经过精心准备。爱旭注意到餐具都是配套的骨瓷，摆放得一丝不苟，与他老家热闹随性的团圆饭形成鲜明对比。
“小爱是做什么的？“刚落座，林母就开始了询问。
“妈！“林小雨抗议，“先吃饭嘛。“
“没关系。“爱旭放下筷子，“我在天辰科技担任投资部副总监，主要负责交易策略。“
林母微微蹙眉：“金融行业...风险很大吧？“
“任何行业都有风险。“爱旭保持微笑，“我们通过严格的模型控制和风险预算来管理。“
“听说你老家在鄂省县城？“林母继续问道，“父母是做什么的？“
“妈！“林小雨声音提高了八度。
爱旭在桌下轻轻按了按她的手：“我父亲已不在了，母亲刚刚退休。家里还有个妹妹，正在鹏城创业。“
林母“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但眼神中的挑剔丝毫未减。
“金融投资领域？“一直沉默的林教授突然开口，“那你的数学应该不错。“
爱旭点头：“从小受父亲影响，对数理比较敏感。后来在大学又修了计算机工程，在工作时自学的金融。“
“最近在读什么书？“林教授的问题跳得突然。
爱旭一愣，随即明白这是考验。他暗自庆幸昨晚的突击准备：“正在重读《股票作手回忆录》，不过休闲时喜欢看一些建筑史相关的书籍，比如您写的《江南园林的空间叙事》。“
林教授眉毛微扬，似乎没料到这个回答：“哦？那你对拙政园'远香堂'的借景手法有什么看法？“爱旭心跳加速——这正是他昨晚熬夜看的那章！他尽量平静地阐述观点，虽然术语用得生涩，但基本概念是对的。
林教授不置可否，转而问起他的职业规划。一顿饭下来，爱旭感觉自己像在参加一场跨学科答辩，从金融市场到时事政治，再到古典文学，问题无所不包。
还好学炒股的人，要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飞禽走兽，芯片pCB产业链，吃的喝的用的无所不知，就是无法挣到钱是真正的。
饭后，林教授叫爱旭到书房喝茶。古色古香的书房里，四壁都是高至天花板的书架。林教授泡茶的手法娴熟优雅，爱旭想起自己买的雨花茶，顿觉相形见绌。
“小雨从小就有主见。“林教授递过茶杯，“她说你很有才华，总结出了什么...周四定律？“
爱旭双手接过茶杯，简要解释了自己的交易模型。谈到专业领域，他渐渐放松，甚至大胆地用茶杯在桌上画起了示意图。
林教授听完，若有所思：“将玄学规律应用于金融市场...有意思。“他顿了顿，“不过我更关心的是，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金融行业浮浮沉沉，你怎么保证给小雨稳定的生活？“
爱旭直视教授的眼睛：“我不敢承诺永远一帆风顺，但我可以保证无论顺境逆境，小雨都会是我的第一优先级。事实上...“他深吸一口气，“我已经在徽京看好了几处楼盘，准备...“
书房门突然被推开，林小雨探头进来：“爸！你别把人审问得太狠！“她冲进来挽住爱旭的手臂，“妈让我问你们要不要吃水果。“
林教授看着女儿护犊子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去吧，我们聊完了。“
晚上，林母以客房不够为由，安排爱旭住附近酒店。送他出门时，林小雨满脸歉意：“我妈就那样，对谁都冷冰冰的，不是针对你。“
爱旭捏捏她的鼻子：“没事，比我预想的已经好多了。“他犹豫了一下，“不过...你妈好像真的不太喜欢我？“
林小雨叹气：“她对我找男朋友很苛刻。当年我初恋是学画画的，差点没被她骂死。“她突然笑了，“不过我爸好像对你挺有兴趣，一直问我你那个模型的事。“
回到酒店，爱旭瘫在床上，精疲力尽。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怎么样？小雨爸妈好相处吗？“
爱旭想了想，回复：“挺好的，聊得很愉快。“发完自己都觉得好笑——这大概是他这辈子说过最违心的话之一。
冲完澡出来，发现林小雨发来一串消息：
“我妈说你不怎么合她的心意啊。“
“我爸问你那套模型有没有发表过论文。“
“我会想办法说服我妈的！“
”我妈问我有没有和你那个......“
爱旭抱着手机傻笑，突然觉得这一天的煎熬都值得了。窗外，徽京城的灯火璀璨如星。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一场关乎未来的“战役“才刚刚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