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断川江
抱着头盔的徐赛男站在高高的山崖上看着脚下一路向前疾冲的断川江，激起的狂风将她的披风高高扬起，在这自然伟力之下，凤鸣体内的黑鲨血脉因感应到澎拜的水灵力而异常兴奋。
“不能过江，则不能进攻魔宗本部，本次征讨则没有任何意义。”徐赛男叹道。
“我想不明白为何一定要进攻魔宗，以往不是他们骚扰我们边城吗？有这条断川江隔绝不更好，这么大的水他们也过不来啊。”凤鸣回应道。
“不，被动御敌不如直捣黄龙，这样才能彻底免除后患。何况本次出击龙州势在必得。”寒风呼啸，徐赛男可能被水汽打湿了全身有些冷，走下山崖来到骑士们休息的避风处。
“为何？”凤鸣好奇问道。
“上次追剿疯魔曾阿宝，为采集治愈‘火羽之疾’的药草，在流沙海以北发现含有魔宗圣泉的泉水，被龙州修士高层发现竟然有助于凝聚道心触发飞升之机，这泉水现在在‘天一宝楼’有价无市……”
听到圣泉有如此价值，其他骑士纷纷围过来倾听。
“那些大修士是不是看中了魔宗传说中的圣泉？”一骑士插嘴道。
“不错，本次西征不仅是为龙州彻底铲除魔宗这颗毒瘤，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到魔宗圣泉！”
“哇！要是我们这次能发现魔宗圣泉，那破境进阶不就轻而易举！剩余的再拿去卖给那些大修士岂不是发了！”一骑士兴奋起来，眼中全是极品灵石的光芒。
“啪”，后面一个骑士狠狠敲了一下他的头，“做你的春秋美梦，你一个小边军难道也想升天？”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听徐赛男对西征的介绍，凤鸣这才明白为何边城李重山屠城事件刚过去没多久，就迫不及待地重建边军准备西征，原来是发现了魔宗圣泉对境界提升与悟道飞升的作用，看来“天衰”之下，那些大修士们很着急啊！
这时，其他两支探道的队伍都赶过来了，隔着老远老油就向徐赛男喊道，“如今刚开春，冰雪融化水流充足，江水这么急过不去啊，要不等两个月江水平稳了再去查探怎么样？队长。”
其他骑士交头接耳，纷纷表示同意，特别是那位手指被江水割伤的骑士，他亲身体验到了此时断川江的威力。
“不。兵贵神速，攻其不备！”徐赛男直言否定，坚定道，“水急不好过，但他们的‘寒蚕丝’已经布置到仙魔战场，说明魔宗已经过江了。”徐赛男环视三支骑士队伍，“他们能过，我们也能过！”
“可是，以众兄弟们的金丹修为和装备过不了江……”老油担心道。
“不用你们……”徐赛男站起身来，打断老油的话，“我有法宝护体，我一个人去，你们在此接应。”
“啊！”众人惊呆了，纷纷站起身来阻止徐赛男独自冒险，他们本为徐赛男的亲卫，一旦她有事，那徐家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徐赛男态度坚决，从战略上看她必须探听明白西域魔宗的虚实，为此次西征作准备。而此时正是西域魔宗精神最松懈，防御最薄弱的时机，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一道飞剑出现在她脚下，不由分说载着她钻入水汽激荡的天空，消失在漫天水雾之中。然而，一阵疾风扫过云雾，众人只见仍悬停在空中摇摇欲坠，不能前进半毫的徐赛男正开启护身罡气抵挡水刃的切割。
众人为徐赛男捏了一把汗，但担心什么它就来什么，果不其然，几道跃起的激流狠狠打在徐赛男的护身罡气上，空中毫无依仗的她眼看就要被卷入咆哮的江流中……
正在众人惊呼之时，激流中一道旋转水柱忽然极速向上，一下托住失去重心就要栽入江中的徐赛男。
“是鲁泥鳅！”
老油指着水柱中央抱着徐赛男的男子道，但众人还来不及高兴，极速的断川江水已经将那水柱淹没，凤鸣和徐赛男转眼消失在江水中，只剩下白花花冲过的断川江水在耳边轰鸣。
众人傻眼了，望着奔流不止的江水发呆，最后还是老油说话了，“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我们还是按队长的吩咐在此接应吧……我有预感，泥鳅那小子定能护队长周全。”
众人无法只能默默点头，各自散开去。
……
凤鸣也没料到断川江的江水水量如此巨大，山体上下落差之大造成水速之快，冲击力之强是他在南洋未曾遇到过的。
由于丹田空虚修为未恢复，凤鸣根本驾驭不了如此湍急的江水。他只好一边调动极品灵石快速补充灵力，一边娴熟的驾驭身边的水元素形成一个安全的水囊包裹着二人，在他剑心-“指柔”之下，不与江水对抗而是随波逐流，以避开水流的直接冲击。
终于在与水速保持一致后，二人才在一片混乱中获得片刻的安宁。然而周围除了白花花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就这样保持如同地底两条白胖胖的幼虫相裹蜷在一起的姿势任由水流带走……
不知过了多久，平缓的水速让凤鸣清醒过来，心意一动，一道水柱将二人送出水面，凤鸣环顾四周大笑起来，“我们脱困啦！”
谁知脸上传来被人拍击的疼痛，凤鸣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抱在怀里的徐赛男正怒视自己呢！
而脸上已经清晰地印出了两个手印。
坐在沙滩上的徐赛男一言不发，只是望着平缓的江流发呆，任由温柔的晚风吹着她的鹅蛋脸，试图掀起她湿漉漉的乌发露出她细长白嫩的脖颈。
凤鸣则在她身后忙不迭送地四处搜寻柴火，为她点火以将湿透的身体烤干。
“火点好了，请将军烤火。”凤鸣有些别扭地站在徐赛男身后说道，此时西方天际一弯细月挂在蔚蓝的天幕上，好像要坠入下方山峦的黑色影子中。
“真美。”
徐赛男正沉醉于在这江水暮色，根本没有听见凤鸣在说什么。
凤鸣没有干过服侍人的活计，一时不知道如何对待这位凶巴巴的女将军，见她看着夜幕上的月亮也不敢打扰她，生怕哪里一不小心换来她一顿皮鞭。见她不动，凤鸣只好继续四处收寻柴火，将之码得高高的，以抵御初春的江边寒风。
这里显然已经不是高原地带了，虽然还很冷，但温度比高原暖和不少，四周全是低矮的丘陵，前面江面宽阔水流平缓，凤鸣判断这应是断川江的下游。
“你回避一下，我烤烤衣服。”
徐赛男忽然道。
“是这样吗？”
凤鸣转身背对着她道。
“嗯。”徐赛男一阵无语，“就算是这样吧，你别动啊，我叫你转过来你才能转过来。”
“遵命，将军！”
凤鸣非常认真道，完全进入了小兵的角色。
凤鸣感到身后一阵窸窸窣窣，一会儿是腰刀掷在地上的声音，一会儿是盔甲脱掉的叮叮当当声，一会儿又是挂衣服的声音，一会儿又是甩头发的声音……
“哎呀，把我靴子给我捡回来！”徐赛男叫道，她的一只靴子被她不小心甩到凤鸣的身前。
“好嘞！”
凤鸣非常乐意地帮她捡回靴子，转身正要送过去时，眼前的一幕让他看呆了，火光映衬下，一副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在晾起的内衣后面被火光勾勒得活灵活现，随着柴火的闪耀在跳动……
一道热热的液体从凤鸣的鼻腔里流出，凤鸣一摸，竟然流鼻血了，“噫，上火啦！”
凤鸣自言自语道。
“捡到没有，帮我放在火堆边上烤干。”在打理头发的徐赛男无暇顾及凤鸣，随口吩咐道。
“是，将军！”
凤鸣收敛精神，规规矩矩地将徐赛男的靴子摆放在一起，放在最适宜烘烤的位置，然后背对着徐赛男坐下不自觉地看她投射到沙滩上晃来晃去的影子……
徐赛男头发自由披散，躺在行军毯上一手枕着脑袋侧卧入眠，凤鸣则一会儿增添柴火，一会儿四周巡视，然而除了江面不时有鱼拍打水面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寂静安祥，丝毫闻不到危险的气息。
凌晨时分，困意来袭的凤鸣坐在沙滩上睡着了。
烤鱼的香味将凤鸣唤醒，“给，尝尝我的手艺。”
徐赛男递给凤鸣一条新鲜的烤鱼，凤鸣接过，诧异地看着一身女儿便装的徐赛男，“将军，你……”
“我烤的鱼不好吗？”
徐赛男一边品味自己的劳动成果，一边问道。
“不……你变装？”
“变装？”徐赛男不解地看着凤鸣，“没有哇，我平常就这样啊……你还吃不吃？”
见凤鸣一双不知道什么样的眼神在她上上下下扫了个遍，徐赛男上前就将他手中的烤鱼抢过，“不吃就给我，我看你只适合在边城吃土。”
“呃呃，我吃，我当然喜欢吃啦！”
徐赛男这才将手中的烤鱼递给凤鸣，“还装模作样。你说，你御水的本事从哪里学来的？没见过在西域有这么能御水的，你水灵根吗？”
“嗯呐，我杂灵根，什么都会点……”凤鸣一时说不明白，唧唧呜呜打算忽悠一下过去。
“会点？你当我这个将军是个傻子啊！从比试你就隐藏实力害得我下不了台，我就注意到你了！说，你究竟什么来头，从打断山崖到江中控水岂是一个普通侦察士兵能做到的？”
一把锋利的战刀已经放到了啃鱼正欢的凤鸣脖子上。
“将军，你这乘人不备的功夫也炉火纯青了吧！雷公菩萨不打干饭人啦！”凤鸣咬着烤鱼动也不敢动，生怕那挨着脖子的刀峰轻轻一滑。
“少给我贫嘴，快说，不给我合理的解释我不会放过你！”徐赛男严厉的说道，但手中的刀并未再向前威逼。
“我说，我说，你能不能先把刀挪开一点点，刀口对着人家脖子很危险的，我嘴里还有鱼刺呢，你看……”
“好。”徐赛男也不为难他，见他屈服就收回刀，继续啃自己没吃完的那条鱼，“快说啊！”
一片吐着鱼刺一边催促道。
凤鸣的表演开始了……
“将…军……”无能的爸，跑路的妈，悲惨的童年痛苦的娃，“……有幸偷获‘虎纹草’洗髓易经……南海闯荡得黑鲨异人传承获得控水能力……闯西域边城从军坠崖……今日得‘山’字纹进将军先锋小队……这是我的人生全部，请将军明鉴！”
“嗯”抹掉眼角眼泪的徐赛男将凤鸣扶起道，“想不到你人生如此坎坷，但你也很幸运，你要感谢这一路陪你走过的人，不管他们是在帮你还是害你，他们都是你的人生导师。”
“嗯！”凤鸣站起身来对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徐赛男重重点头道，“谨遵将军教诲，一切都是吾师，吾爱他们！”
“嗯，有一颗感恩的心老天才会帮助你，爱护你，让你茁壮成长，少年，来，抱一个……”
凤鸣望着热泪盈眶的徐赛男娇小的身躯向他张开双臂，心中一热忍不住向前抱去……
“啪”一声，疼痛从自己的屁股上传来，原来徐赛男刀鞘狠狠地抽到了凤鸣屁股上，一边抽一边大喊，“还可怜的娃，还缺乏母爱吧你！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鲁泥鳅，我都觉得你名字都是假的！”
凤鸣以为被她拆穿了，一边在沙地上跑，一边回头大喊，“我的徐将军，我讲的都是真的啊……”
……
闹完了二人继续坐在原地啃鱼，这是徐赛男命令之下的结果。
“你说的都是真的？”徐赛男再一次追问。
“真的！”凤鸣言之凿凿死不改口。
“你嘴还硬！”徐赛男伸手欲打状，凤鸣连忙多得远远的，徐赛男没法只好软下来，“过来吧，不打你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谈了，这次配和我调查魔宗，拿出你的本事来，别让我失望。”说完表情复杂地看了凤鸣一眼。
“遵命，将军！”凤鸣毕恭毕敬向徐赛男行了个军礼。
……
徐赛男决定先调查此地，再溯江而上，寻找一条避开断川江激流区进入魔宗的通道。
在途中遇到早上打渔的渔夫，在他眉间描绘的火焰纹让凤鸣心中狂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就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离火神教部众吗！
渔人听闻二人是上游坠江漂流到此的落难者，连忙将二人带回部落，二人在部落首领带领的一群村民的围观中拘束不安。
凤鸣虽然曾与离火神教一同作战，但对于他们普通部众知之甚少，如今的局面他一时不知如何应付。
首领闭目不言，而周围的部众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场面甚是嘈杂。
这是首领睁开了双眼，部众见之都闭上嘴安静了下来。
“我询问了祖神，她让我报告祭师，祭师知道祖神的旨意。”胖胖的首领慢慢说道。
“我们已经传讯了祭师，她很快就到了。”身后一掷矛部众弯腰附耳道。
“嗯，先给他们一些吃的，都瘦成这样了。”首领吩咐道，不一会儿各种水果熟食端到凤鸣二人面前。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动，徐赛男用眼神中告诉凤鸣，她从未与土著部落打过交道，不知道该吃还是不该吃。凤鸣也用眼神告诉徐赛男，这些土著部族有火祭的习惯，不知道吃与不吃是否犯了他们的禁忌，要是将二人火祭就完了。
见二人不动，首领示意两个肥胖的大妈上前喂给二人吃，他们二人不知是哭还好，还是笑才好，被动地张开嘴任由对方投喂。
见他们吃了，周围的人欢呼起来，纷纷起身与凤鸣他们共享前面的美食。
这时有人高喊，“祭师大人到！”
众人马上安静地向四周散去，静立行礼，首领也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迎接进来之人。
凤鸣二人不知所措，只能学着其它人的样子静立起身。
见到来人，凤鸣心中一喜，这不就是中阳部火巫吗？看来从南极奇海秘海底通道出逃，他们越海成功了！
中阳火巫刚进来就发现了凤鸣显眼的红发，也一怔，不顾迎接他的首领，手持火杖快步踱到凤鸣前边。
巫袍下的双眼上下打量，惊讶不已正欲开口，不料凤鸣先开口了，“在下西域边城鲁泥鳅，这是我家小姐徐赛男，不甚掉入江水冲到此处，感谢祭师相助，我们二人感激不尽。”
中阳火巫开口又闭，似乎明白一点什么，停顿一下后道：“将这位尊贵的客人招待好，我与这位鲁先生甚是投缘，请跟随本祭师到祖庙一趟。”
就这么将我“请”过去了？凤鸣心道，这离火神教与世隔绝千年，连一点遮掩都不会，太生硬了。
正犹豫的凤鸣随即被两位执矛的土著推推搡搡跟上了中阳祭师的步伐，后面徐赛男在身后着急地喊道：“鲁泥鳅你当心点……”
周围部众用怪怪的眼神盯着徐赛男，不知道她在那里瞎叫嚷什么，两个肥胖大妈还以为招待不周连忙拿起水果、熟食喂到她嘴里。
在一个崭新的祖庙内，中阳火巫清退所有随从后，转身匐拜在凤鸣的脚下，“祖神有灵啊！再次让火神降临，我离火神教又救矣！”
凤鸣连忙扶起中阳火巫，问道，“中阳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在这里，老阳大人呢？”
听到凤鸣关切的问话，中阳火巫一下瘫软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向凤鸣诉说着越海来到西域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