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马佳·宁聂里齐格16
声音不大，却像按下了静音键。
三只小雏鸟的叽喳声戛然而止，齐刷刷地转过头，六只圆溜溜的眼睛同时望向他，里面充满了惊讶和一点点小惊恐。
胤褆和胤祉虽然第一次正式见皇阿玛，但进宫前额娘派来的嬷嬷早已紧急培训过礼仪了。
两人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慌忙跪下，小身板挺直，有模有样地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聂里齐格就彻底懵圈了。_(:з」∠)_
她这个年纪，额娘还没来得及系统教导她面圣的规矩呢！她知道这个人是皇帝要行礼，可她不知道该行什么礼，怎么行礼啊！
看到胤褆和胤祉都跪下了，还磕头，说那么长一串话，她的小脑袋瓜想不了那么多，只觉得：“不管了，跟着做吧！”
于是，在场众人就看着这个穿着红色小旗装、圆滚滚的小奶团子，手忙脚乱地“噗通”一下跟着跪倒在地，声音脆响。
然后学着旁边两个阿哥的样子，小屁股撅起来，小脑袋笨拙地一下下磕在光洁的金砖地上，嘴里还奶声奶气、磕磕绊绊地跟着学舌：“儿、儿臣……给皇阿玛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等等，词好像有点不对？
她这现学现卖、憨态可掬的小模样，跟旁边两个虽然紧张但流程标准的小阿哥形成了鲜明对比。
康熙本来端着严肃的脸，看到这小肉丸子跟着行如此大礼，再听着她那含糊不清的学话，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那点威严瞬间荡然无存。
哎哟，这马佳家的傻丫头，可真是个开心果啊！
接着康熙那句带着明显笑意的“朕怎么不知道自己何时多了个女儿？”一出口，宁聂里齐格的小脸“唰”地一下红成了熟透的小番茄！
哎呀！蠢爆了！蠢爆了！她刚才怎么就不过脑子跟着学了“儿臣”呢！这简直是年度最社死现场！
她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臊得头都抬不起来，恨不得把发烫的小脸埋进金砖缝里。
一旁的胤褆和胤祉见状，心里一急，也顾不上自己那点紧张了，几乎是同时开口为她辩解。
胤祉急得语速都快了不少，又带了点结巴，小奶音里满是维护：“皇、皇阿玛！宁聂里不是故意的！她……她年纪小，头次见驾，是高兴糊涂了！”
胤褆紧随其后，声音洪亮，带着长兄式的担当：“回皇阿玛，宁聂里她……她定是看我和三弟都这么自称，以为这是见您的规矩！她平时可聪明了，真的！”皇阿玛您别怪她，要怪怪我们！
康熙看着眼前这幕，两个刚回宫的儿子，脚跟都没站稳呢，就急吼吼地护着他们的小玩伴，那急切又真诚的小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刚才行礼时的拘谨？
兄弟友爱，懂得维护同伴，这比什么都让他这个老父亲欣慰。
他本就没生气，此刻心里更是软成了一滩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站在康熙侧后方的总管太监李德全何等眼力见儿，立刻捕捉到主子爷那愉悦的心情和眼下这有点好笑又温馨的场面。
他不动声色地朝自己的干儿子李忠递了个眼神，微微颔首。
李忠瞬间秒懂，立刻躬身上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慈和笑容，动作轻柔又不失分寸地将还跪在地上试图当鸵鸟的宁聂里齐格扶了起来。
细声细气地打圆场：“哎哟，小格格快请起，这金砖地凉，仔细跪久了膝盖疼。”
宁聂里齐格借着李忠的力道站起来，小脸红扑扑的，还是不太好意思抬头。
康熙顺势温声开口，打破了这点小尴尬，将话题引开。
他先是问胤褆在噶礼府上的骑射功课，又关心胤祉平日读什么书，还时不时带上宁聂里齐格，问她平时和哥哥们玩些什么，有没有跟着识字。
他的语气温和，带着长辈的关切，丝毫没有皇帝的架子。
乾清宫内原本有些紧绷的气氛迅速缓和下来，变得温馨而融洽。
胤褆和胤祉渐渐放松，你一言我一语地回答着，说到熟悉的玩耍趣事时，还忍不住手舞足蹈比划起来。
宁聂里齐格也渐渐忘了刚才的窘迫，偶尔小声补充几句。
康熙听着孩子们童言稚语的描述，仿佛也看到了他们在宫外那无忧无虑、爬树掏鸟窝的快乐时光，嘴角始终噙着笑意。
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时刻，殿外传来太监清晰的通报声：“太子殿下到——”
声音刚落，一个穿着杏黄色太子常服、年纪与胤褆相仿的男孩便走了进来。
他面容俊秀，气质温和，举止间带着一种被精心教导过的优雅从容。
他先是规规矩矩地向康熙行了礼，声音清朗：“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保成来了，起来吧。”康熙的语气明显更亲昵了几分。
太子胤礽站起身，很自然地走到康熙身边，笑着问：“儿臣听闻大哥和三弟回宫了，特来相见。皇阿玛和哥哥弟弟们在聊什么，这般开心？”
康熙笑着拍了拍太子的肩，示意他看过来：“正好，你们都见见。保清，胤祉，这是太子。保成，这是你大哥保清，三弟胤祉。哦，还有这位，是马佳格格，你大哥和三弟在宫外的玩伴。”
胤礽的目光在胤褆和胤祉身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明显是外人的宁聂里齐格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但很快便抿嘴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主动开口，语气温和得体：
“大哥，三弟，一路辛苦了。以后在宫里有什么不习惯的，或是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差人来跟我说一声便是。不必见外。”
他又看向宁聂里齐格，微微颔首：“马佳格格也是，既是大阿哥和三阿哥的客人，若有需要，亦可告知于我。”
这番话，听起来体贴周到，无可指摘。
胤祉乖巧地点点头，小声应道：“谢、谢太子殿下。”他还没太搞清状况，只觉得这个太子哥哥看起来挺和气的。
但一旁的胤褆，脸色却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是长子，离宫多年，好不容易回来，见到父亲，心里本就存着一点渴望关注、渴望亲近的别扭。
太子的出现，以及父皇那自然而然的亲昵，已经让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
现在太子这番话，听起来是客气，可那语气……那分明是主人对客人的口吻！
仿佛这皇宫是他的地盘，而自己和三弟只是需要他关照的“外来者”！
可在皇阿玛面前，他不能失态，只能压下心头那点不快，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干巴巴地回道：“有劳太子费心了。”
康熙站在一旁，看着太子如此友爱兄弟，主动关怀，长子虽略显拘谨但也接受了好意。
一下子只觉得兄友弟恭，画面无比和谐，心中更是欣慰不已，脸上的笑容愈发满意。
只有宁聂里齐格，默默站在一边，小脑袋歪了歪，心里的小人已经在疯狂挠墙了。
不是吧阿sir？这皇上是真没看出来吗？
太子那语气明明就跟“我是这家的小主人，你们是来的客人，有事找我这个主人就行”一模一样啊！
还有胤褆大哥，那脸色都快赶上臭豆腐了！
这哪里温馨了？这明明就是暗流涌动嘛！救命，她好想回树上躲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