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马佳·宁聂里齐格17
乾清宫里的气氛正温馨着，康熙看着眼前三个小豆丁，越看越觉得有趣。
尤其是那个穿着红褂子、眼睛滴溜溜转的马佳小格格，活像年画里走出来的福娃娃，瞧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他啜了口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着开口：“宁聂里齐格，朕瞧着你与保清、胤祉玩得极好。不如就留在宫里，给公主们做个伴读，日日与他们一处玩耍，可好？”
这话一出，胤褆和胤祉的眼睛“唰”地亮了，两双期待的目光立刻聚焦在宁聂里齐格脸上。
天天一起玩！这简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
宁聂里齐格却愣住了，小脸上灿烂的笑容瞬间凝固，像被捏住了后颈皮的小猫。(灬‘)
啊这……虽然皇宫很大很好玩，胤褆大哥很豪气，胤祉小可爱很贴心，但是……
要她离开额娘温暖的怀抱、阿玛宽厚的肩膀、还有乌那希姐姐的温柔、阿林哥哥的纵容，甚至那个丑萌丑萌、总跟她抢点心但关键时刻很仗义的弟弟莫德里？
不要啊！她还没到为了小伙伴“抛家弃子”的地步啊！
她的小脑袋瓜里瞬间闪过无数个拒绝的理由：宫里的规矩肯定很多、吃饭不能吧唧嘴、睡觉不能滚来滚去、见了这个跪那个拜……最重要的是，见不到家人了！
她张了张嘴，正想找个既不驳皇帝面子又能婉拒的借口，旁边却响起一个清晰又带着点急切的童声。
“皇阿玛！”胤祉上前一步，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但语气却异常坚定，“儿臣……儿臣觉得这样不好。”
“哦？”康熙有些意外地挑眉，看向这个进宫后看着就略显腼腆的三儿子，
“胤祉为何觉得不好？朕记得你很喜欢宁聂里齐格陪你玩耍。”
胤祉抬起头，黑亮的眼睛里盛满了认真，他看了一眼有些无措的宁聂里齐格，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儿臣是喜欢和宁聂里一起玩。但是……但是儿臣知道离开额娘、离开家，心里有多难受。儿臣不想……不想宁聂里也那样难受。她也会想她的额娘和阿玛的。”
他想起自己在噶禄府上，即使被照顾得无微不至，夜深人静时那种啃噬心口的思念和孤独。
他不想让带来无数欢笑的小伙伴也尝到那种滋味。
胤褆原本亮晶晶的眼神也黯淡下来，他感同身受地用力点头，帮腔道：
“皇阿玛，三弟说得对！在宫外的时候，儿臣……儿臣也常常想念您和额娘。宁聂里还小，肯定更离不开家。”
康熙看着两个儿子：长子虽然努力挺直腰板摆出哥哥的样子，但眼底那份对亲情的渴望却藏不住；
三子更是直接道出了那份他或许未曾细想过的、孩子离家的真实感受。
他一下子沉默了。
作为父亲，尤其是帝王，他习惯了安排，习惯了给予，却未必总能细致地体察到孩子们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情感。
将儿子们送出宫抚养，是出于无奈，是为了保住孩子的命。
但这份无奈背后，何尝没有对孩子们和母亲们的亏欠？
此刻，这份亏欠感被两个孩子纯真而直接的话语轻轻揭开，让他心里又酸又软，看向胤褆和胤祉的目光里充满了复杂的怜爱和愧疚。
殿内安静了片刻。
康熙轻轻叹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更加温和：“是朕考虑不周了。既然如此……”
他沉吟了一下，做出了决定：“那就让宁聂里齐格在宫里小住几日，陪你们熟悉熟悉。过后就让她回家去。朕赐她一块令牌，以后可想进宫了，递个牌子就能进来寻你们玩，可好？”
峰回路转！
胤褆和胤祉脸上的失落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差点没欢呼出声！
不能天天在一起固然有点遗憾，但能经常见面，还能让宁聂里回家，这简直是两全其美的最好结果！
两人生怕皇阿玛反悔似的，异口同声地抢答，声音响亮得能掀翻屋顶：“好！谢皇阿玛恩典！”
说完还一左一右偷偷拽宁聂里齐格的袖子，挤眉弄眼地示意她赶紧谢恩。
宁聂里齐格也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绽开笑容，像朵盛开的太阳花，规规矩矩地行了个蹲礼：“谢皇上恩典！”嘿嘿，不用离家还有特权，这波不亏！
一直安静站在康熙身旁的太子胤礽，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看着大哥和三弟为了那个小格格，勇敢地向皇阿玛表达想法；
看着他们彼此维护，互相帮腔；
看着他们因为能常见面而露出的、毫不掩饰的纯粹喜悦。
那种自然而然的亲密无间，那种为了同伴敢于开口的勇气，那种得到应允后毫不设防的欢呼……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他不由得轻轻攥紧了皇阿玛的衣袖一角，心里涌上一丝淡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
康熙立刻察觉到了太子的细微动作，低头看向这个自小带在身边、倾注了无数心血的长子兼储君，眼神温和下来，带着询问。
胤礽抬起头，对上皇阿玛关切的目光，心里那点莫名的寂寞瞬间被驱散了。
他不需要羡慕别人，他有皇阿玛独一无二的宠爱和重视，这就够了。
他抿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轻声说：“儿臣没事。”只是将皇阿玛的衣袖攥得更紧了些。
康熙怜爱地摸了摸太子的头，没有再追问。
他又温言嘱咐了胤褆和胤祉几句，便让李德全安排人带他们先去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之后便可去各自母妃宫中。
三个孩子行礼告退，高高兴兴地手拉着手往外走。
走到殿门口时，胤褆还是没忍住，回头飞快地望了一眼。
只见殿内，太子正仰着头和皇阿玛说着什么，皇阿玛微微弯腰听着，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极其亲近自然的笑容，甚至还伸手替太子理了理衣领。
那画面……刺得他眼睛微微发酸。
他猛地转过头，不再去看，只是用力握紧了左右两只小手。
幸好，他还有三弟，还有宁聂里这个吵吵闹闹的小丫头。
他深吸一口气，拉着两人，大步走出了乾清宫。
而殿内，太子胤礽看着那三个身影消失在门口，看着他们始终牵在一起的手，心里那点羡慕又悄悄冒了个头。
但他很快收回目光，看向身边全天下最尊贵的父亲，心里又踏实起来。
没关系，他有皇阿玛，就够了。
康熙处理完这件“家事”，心情颇好，又摸了摸太子的头：“保成，陪皇阿玛去看看你今日的功课如何？”
“是，皇阿玛。”胤礽扬起笑脸，乖巧应道。
父子二人相携着往书房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雕花屏风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