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马佳·宁聂里齐格23
夜色渐深，延禧宫偏殿内，胤褆在床上烙饼似的翻来覆去，锦被被他揉成一团。
今日送给宁聂里齐格的那支海棠发簪，此刻仿佛在他心头烧着一把火。
额娘前几日隐晦提起娶妻和启蒙宫女的事，他当时就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脑海里全是那个穿着红褂子、眼睛亮得像星星的小丫头——
从假山里钻出来吓他一跳的淘气包，
到叉着腰教训他和三弟不要吵架的小大人，
再到如今亭亭玉立、一笑起来依旧让他心跳加速的少女。
情窦初开是她，情根深种也是她。
他记得几年前，宁聂里窝在树屋的软垫里，捧着话本子，晃着脚丫子，一脸向往地念叨：“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才叫神仙眷侣呢！”
那时他就暗暗发誓，他要做那个陪她一生一世的人。
虽然三弟那小子……心思也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三弟人情世故上是缺根筋，可在讨好宁聂里这方面简直无师自通！
每次送的东西都恰好能送到宁聂里心坎上。
不过没关系！胤褆猛地坐起身，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
三弟会找茉雅琪姐姐取经，难道他就不会吗？茉雅琪姐姐可是很公平的！
都是弟弟，总不能只偏心一个吧？有主意一起学嘛！他就不信他学不会！
想到这里，胤褆又重新躺下，抱着被子，嘴角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渐渐沉入梦乡。
梦里，他看见宁聂里戴着那支海棠发簪，对他笑得比御花园的花还好看。
与此同时，钟粹宫内却还亮着灯。
胤祉穿着寝衣，盘腿坐在榻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对面温柔娴静的三公主茉雅琪。
“姐姐！你说大哥是不是太狡猾了？居然偷偷准备了发簪！还好我早有准备，把那对叮当镯送出去了！”
他气鼓鼓地抱怨，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姐姐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心虚。
茉雅琪端着茶杯，借着氤氲的热气掩饰了一下表情。
她能怎么办呢？大阿哥前几日来找她，那叫一个诚恳，送的东海珍珠又大又圆，正好给她添妆。
话里话外都是“姐姐帮帮我”、“弟弟的幸福就靠姐姐了”，她……她一时没把持住，就稍微透露了一点点小姑娘可能会喜欢的礼物类型。
毕竟……都是弟弟嘛！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胤祉是亲的，但大阿哥给的实在太多了！而且看起来也挺真诚的。
她干咳一声，努力摆出公正无私的姐姐模样：“嗯……大阿哥是直接了些。不过我们胤祉送的叮当镯也很好啊，一步一响，一步一想，寓意多好，宁聂里肯定会喜欢的。”
得到姐姐的肯定，胤祉立刻又高兴起来，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他虽在人情世故上有些欠缺，但在关于宁聂里齐格的事情上，却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和敏锐。
回宫这些年，他被额娘、姐姐和大哥保护得很好，许多阴暗面并未触及。
他知道大哥是好人，是好兄长，别的他都可以让，但唯独宁聂里齐格不行。
那是他从小就认定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让他眼睁睁看着她走向大哥？绝无可能！
“姐姐，下次宁聂里再说起喜欢什么，你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胤祉拉着茉雅琪的袖子，语气是难得的撒娇。
茉雅琪看着弟弟清澈执着的眼神，心里那点负罪感更重了，只能含糊应着：“好好好，一定第一个告诉我们胤祉。”
第二个再告诉胤褆，她果然是个好姐姐!
而在宫外的马佳府，宁聂里齐格正像只八爪鱼一样缠着姐姐乌那希。
“姐姐~我今晚要跟你睡！”她抱着枕头，不由分说地钻进乌那希的被窝，赖着不走。
乌那希看着还有三个月就要出嫁，对这个黏人的妹妹又是好笑又是舍不得。
她戳了戳宁聂里齐格的额头：“多大了还挤姐姐的被窝？羞不羞？再过两年，你也要选秀出嫁了，到时候看你还往谁被窝里钻？”
出嫁？宁聂里齐格愣了一下，眼前不由自主地闪过胤褆炽热的眼神和胤祉温柔的笑容，心里那团乱麻又绕了起来，小脸微微发烫。
乌那希看着妹妹瞬间变幻的神色和泛红的脸颊，了然地笑了。
她轻轻顺着宁聂里齐格柔软的长发，声音温柔：“是在烦心大阿哥和三阿哥的事？”
“姐姐你怎么知道？！”宁聂里齐格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受惊的小鹿。
乌那希简直要被妹妹这后知后觉的样子逗笑了：“我的傻妹妹哟！这些年来，那两位阿哥但凡得了什么好东西，哪次不是眼巴巴地寻了由头送出宫来给你？看你的眼神，那情意都快淌出来了，谁都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她顿了顿，想起那两位尊贵的少年在自家妹妹面前那些笨拙又热烈的举动，摇了摇头：“怕是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呢。”
宁聂里齐格把发烫的脸埋进姐姐带着馨香的被子里，哀嚎一声。
原来……原来大家都知道了！只有她还在那里自欺欺人，以为能糊弄过去！
“那……那我该怎么办啊？”她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带着前所未有的迷茫。
乌那希轻轻拍着妹妹的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
“这有什么好烦的？我的宁聂里这么好，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儿郎真心相待。无论是大阿哥还是三阿哥，都是极好的选择，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心意。”
“我的心意？”宁聂里齐格从被子里露出一双迷茫的眼睛。
“对啊，”乌那希点点她的鼻尖，“问问这里，你更想和谁在一起？看见谁会更开心？想起谁的未来，会觉得心甘情愿？”
宁聂里齐格怔住了，她从未真正深思过这个问题。
乌那希看着她困惑的样子，温柔地笑了笑：“不急，慢慢想。反正你还小，还有时间。现在嘛，先陪姐姐好好睡一觉，姐姐可是嫁一个就少一个咯！”
说着，她吹熄了床头的灯，搂紧了妹妹。
黑暗中，宁聂里齐格依偎在姐姐温暖的怀抱里，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心里那团乱麻似乎稍稍理清了一点点。
窗外秋风拂过树梢，仿佛也在笑这少女心事。
三个宫殿，三个不眠人，各怀心思在这个秋夜里辗转反侧。
而始作俑者宁聂里齐格，最后居然抱着姐姐的胳膊睡得直流口水，梦里还在嘟囔：“都要...不行吗...”
真是好大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