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马佳·宁聂里齐格24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延禧宫偏殿的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宁聂里齐格坐在绣墩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袖口上的兔子绣样，心里也像是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砰砰砰地撞得她耳根发烫。
对面的胤褆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挺直了腰板坐在主位上，努力想摆出平日里那种爽朗大气的大阿哥架势，但微微泛红的耳廓和时不时飘向门口的眼神，彻底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气氛有点微妙的安静，只有角落鎏金香炉里袅袅升起的檀香，无声地流淌着。
“咳，”宁聂里齐格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心跳加速的沉默，
“那个……胤祉呢？今天怎么没见他？又被哪个大学士留堂考校功课了？”
她试图让语气听起来像往常一样自然，甚至带点调侃，但尾音里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思。
胤褆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立刻坐得更直了，眼神飘忽地看向博古架上的青玉摆件，含糊道：
“啊？哦……三弟啊，他、他最近忙得很！对，忙得很！好像……好像是荣妃娘娘找他有事！对，就是这样！”
这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让宁聂里齐格心里的猜测又坐实了几分，脸颊更热了。
她低下头，盯着自己鞋尖上颤巍巍的珍珠，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哦……这样啊。那……你今天特意叫我进宫，是有什么事吗？”
来了来了！重点来了！
胤褆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战场冲锋陷阵般，猛地转回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宁聂里齐格。
那眼神太过直接，太过滚烫，烫得宁聂里齐格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睫毛颤了颤，飞快地垂下了眼帘，只留给他一个泛着粉色的、光滑的额头和轻轻颤动的珠花。
“宁聂里，”胤褆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干涩，但他努力让它听起来坚定有力，“今天叫你来，确实……确实有件很重要的事，想亲口问你。”
宁聂里齐格的心跳得更快了，几乎要冲破胸腔。
她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最近……皇阿玛和额娘，都在提我的婚事。”胤褆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说是……大福晋的人选该定下来了。额娘那边……也按规矩，送了教导人事的宫女过来。”
“哦。”宁聂里齐格听到这里，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下一撇，心里莫名地涌上一股酸涩和闷气。
刚才那点少女的羞涩瞬间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委屈冲散了大半，语气也变得硬邦邦、闷闷的。
她这反应，这语气，这耷拉下去的小嘴角，落在胤褆眼里，简直比喝了最甜的蜜水还要让他欢喜！
她是在意的！
她是不高兴的！
她就该不高兴！
胤褆差点没忍住当场笑出来，赶紧用力抿住嘴，把快要咧到耳后根的嘴角强行压下去，但眼里的光彩却瞬间亮了好几个度。
之前的紧张也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欣喜和底气。
他趁热打铁，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急切又真诚地继续道：
“但是！那些我都拒了！宫女让我额娘领回去了，大福晋的人选……我也跟皇阿玛和额娘说了，我心里早就认准了一个人，从小到大，我就只想要她一个！”
他目光灼灼，像是两团燃烧的火焰，紧紧锁着眼前低着头的少女：
“宁聂里，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在树屋里，你捧着话本子，说最羡慕‘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时候我就想了，如果……如果那个人是你，我胤褆拼尽全力，也一定要做到！”
他越说越激动，终于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宁聂里齐格放在膝上、微微蜷起的手。
他的手心滚烫，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却有些微的汗湿，牢牢地包裹住她微凉纤细的手指。
宁聂里齐格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一颤，却没有抽回手。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感动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冲得她鼻子发酸，眼眶发热，嘴角再也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他记得！他居然一直都记得！她随口说的一句话，他竟然记了这么多年，还当真了！
“宁聂里，”胤褆握紧她的手，声音低沉而郑重，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恳切，
“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做我的大福晋？让我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们一起白头到老？”
愿意！她当然愿意！巨大的幸福感笼罩着她，让她几乎要脱口而出。
然而，就在“愿意”两个字即将冲口而出的瞬间，另一个少年的身影，带着他温和的笑容、专注的眼神，以及那对“一步一响，一步一想”的叮当镯，毫无预兆地撞进了她的脑海里。
尤其是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戳破了她此刻充满喜悦的气泡，留下一点点心虚和尴尬的漏风感。
胤褆可以如此坚定、如此纯粹地许下这个承诺，是因为他一直以来的目光只聚焦在她身上。
可她呢？她好像……好像一直在左右摇摆。
既贪恋胤褆如同烈日般炽热直白的保护欲，又无法抗拒胤祉那如温水般细腻绵长的温柔体贴。
甚至……甚至私下里也没少收胤祉那些明显超出“玩伴”情谊的、处处合她心意的礼物，还跟他一起偷偷吐槽过胤褆是个“莽夫”、“不解风情”。
啊！这么一想，自己好像个左右逢源、欺瞒老实人的渣女啊！
宁聂里齐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扬起的嘴角凝固在一个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尴尬弧度上。
心里那点刚刚冒头的心虚，迅速蔓延开来，让她简直不敢直视胤褆那双写满了真诚和期待的明亮眼睛。
救命！这和她预想的甜蜜告白现场完全不一样！
怎么突然就开始道德审判自己了？！
她张了张嘴，那句“愿意”在舌尖滚了又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剩下满心的慌乱和……要长脑子了的纠结感！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最主要的是胤祉那边，当初她喝醉酒和胤祉发生了什么她还记得一清二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