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马佳·宁聂里齐格25
宁聂里齐格觉得自己大概、可能、也许是闯祸了。
而且这祸闯得有点大，大到她此刻只想原地变成一只鸵鸟，把脑袋深深埋进沙子里，或者干脆变成胤祉桌上那方端砚里的一滴墨，消失得无影无踪才好。
事情还要从昨日说起。
今日是胤祉的生辰，虽未大办，但钟粹宫里也是其乐融融。
荣妃娘娘疼儿子，特意让小厨房备了一桌精致席面，还悄悄允了他们几个小的可以喝一点甜甜的果子酿。
那果子酿是用鲜果并蜂蜜酿成，入口酸甜清爽，全然没有酒的辛辣。
宁聂里齐格便把它当糖水一般，一杯接一杯喝得欢快。
等她觉得眼前胤祉那张清俊的脸蛋从一个变成两个，并且开始自动泛起柔光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玩意儿后劲有点大！
筵席散后，胤祉见她脚步虚浮，眼神迷离，不放心让她立刻回去，便扶着她到自己书房旁的暖阁里歇息，又让人去熬醒酒汤。
暖阁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他们两人。
窗外月色朦胧，透过窗纱洒进来，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银边。
宁聂里齐格瘫在软榻上，觉得浑身燥热，脑袋里像是有一群小蜜蜂在嗡嗡乱飞。
她眯着眼，看坐在榻边绣墩上、正担忧地望着她的胤祉。
咦？胤祉今天看起来……特别好看。
眉眼如画，鼻梁挺直，嘴唇……唔，看起来软软的。
尤其是那双总是盛满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在月光下，像是落入了碎星，亮得惊人。
“宁聂里？你喝醉了吗？”胤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沙哑？
宁聂里齐格迟钝地眨了眨眼，慢吞吞地在他搀扶下坐起来一点，歪着头，努力聚焦打量他。
酒精让她的大脑运转迟缓，眼前人的模样似乎有些陌生，又无比熟悉。
胤祉看着怀里的人儿脸颊绯红，眼神湿漉漉的，像只迷路的小鹿，全靠在自己身上。
他的心跳骤然失序，砰砰砰地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他几乎怀疑会被宁聂里听了去。
该死，别跳了！他在心里暗骂，手心都有些冒汗。
宁聂里齐格像是研究什么新奇物件似的，看了他半晌，忽然伸出微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微微颤动的睫毛。
胤祉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睫毛快速眨动了几下，像受惊的蝶翼。
痒痒的触感从眼睑传来，一直痒到了心里。
宁聂里齐格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好玩的事情，嘻嘻一笑，带着醉憨的傻气，竟就执着地、一下下地继续摸着他的睫毛，乐此不疲。
胤祉浑身僵硬，呼吸都屏住了，却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任由那带着果酿甜香的手指在自己敏感的眼睫上作乱。
他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近在咫尺的绯红脸蛋上，看着她孩子气的笑容，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泡得软烂，化作一池春水。
直到宁聂里齐格玩得累了，手臂软软垂下，眼睛也慢慢闭上，似乎又要睡过去。
胤祉这才轻轻松了口气，又带着点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小心翼翼地，试图将她重新放平在软榻上，盖好薄被。
然而，就在他俯身将她放下，刚要抽身而退的瞬间——
原本似乎已经睡着的宁聂里齐格忽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蒙着水汽的眸子直直地望进他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里，然后，她猛地仰起头，用力地、结结实实地在他的嘴上亲了一口！
“叭！”正中靶心。
清脆的一声，在寂静的暖阁里格外清晰。
亲完，她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满足地嘿嘿一笑，脑袋一歪，彻底陷入黑甜的梦乡，嘴角还带着甜甜的、得意的弧度。
徒留胤祉，如同被一道天雷直直劈中天灵盖！
他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保持着半俯身的姿势，一动不动。
脸颊如同被烙铁烫过一般，滚烫的热度迅速蔓延开来，瞬间席卷了全身，烧得他耳根脖颈一片通红，脑袋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久到窗外似乎传来了更漏声，胤祉才像是生锈的傀儡般，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直起身子。
他抬手，指尖颤抖地、极轻地碰了碰自己刚刚被“袭击”的地方，仿佛那里还残留着那柔软、温热、带着果香的触感。
他的目光落在榻上睡得毫无防备，甚至微微嘟起嘴吧嗒了一下的宁聂里齐格身上，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
有震惊，有无措，有铺天盖地的羞涩，但更多的，是一种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汹涌澎湃的狂喜和温柔。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悠长的、带着无尽宠溺和无奈意味的叹息。
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被角，指尖轻轻拂过她散落在枕边的发丝。
目光在她恬静的睡颜上流连了许久，才用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音，喃喃道：
“你啊……真是……”
“让我怎么办才好啊。”
月光无声，温柔地笼罩着暖阁内的一站一卧，将少年初开的情窦和少女无心的亲昵，悄然酿成了今夜最甜也最令人心乱的酒。
而彻底睡死的宁聂里齐格，对这一切毫无所知，只在梦里咂咂嘴，嘟囔了一句：“……好甜的果子……”
时间来到现在，
那句低沉的、带着无尽宠溺的“让我怎么办才好啊”，如同魔音绕耳，在宁聂里齐格的脑海里疯狂循环播放。
完了完了完了！
她当时怎么就……怎么就鬼迷心窍亲上去了呢？！
虽然喝醉了，但那也是亲了啊！！！
而且第二天酒醒后，胤祉绝口不提此事，待她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甚至那温柔里还多了几分让她头皮发麻的纵容和……嗯……怎么说呢，就像是默认了什么似的！
可她呢？她前边刚亲完胤祉，转头就又没心没肺地收胤褆大哥的礼物，跟他斗嘴玩闹。
甚至刚才还差点被胤褆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感动得当场点头！
天啊！地啊！马佳氏的列祖列宗啊！
她这行为，话本子里叫什么来着？
对！水性杨花！朝秦暮楚！脚踩两条船！
还是踩的当朝皇长子和皇三子的船！
这要是翻了，淹死的绝对是她啊！
巨大的心虚和罪恶感像潮水一样把她淹没，让她简直无地自容。
刚才被胤褆握住的手，此刻也变得滚烫起来，烫得她猛地一哆嗦，几乎是触电般地把手抽了回来。
“我……我……”她猛地站起身，眼神慌乱得不敢看胤褆瞬间错愕又受伤的表情，舌头像是打了结，
“我……我突然想起来！我额娘叫我今日早点回去学……学绣花！对！学绣花！很重要的！我先走了！”
语无伦次地说完这番漏洞百出的借口，她甚至不敢等胤褆回应，提起裙子，像只受了惊的兔子，跌跌撞撞地就往外冲，差点被门槛绊倒。
“宁聂里！”胤褆焦急的喊声从身后传来。
但她跑得更快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现在急需冷风吹一吹她这颗快要被负罪感烧糊了的脑袋！
她一路狂奔出延禧宫，直到跑到御花园的假山后面，才扶着冰凉的假山石，大口大口地喘气，心脏还在砰砰狂跳，脸上红白交错。
怎么办？怎么办？
胤褆大哥的心意明晃晃地摆在了面前，炽热得让她无法忽视。
可胤祉那边……那个糊涂的亲吻，和他之后的态度，就像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她。
啊啊啊！为什么不能两个都要呢？！这个危险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拍散——呸！渣女！快停止你这危险的想法！
宁聂里齐格痛苦地抱住了脑袋，缓缓蹲了下去，把自己缩成一团。
呜呜，选夫君好难，比小时候背《千字文》难一万倍！
她现在只想立刻飞奔回府，钻进姐姐乌那希的被窝里，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愁肠百结统统告诉她！
对！找姐姐！姐姐一定有办法！
打定主意，宁聂里齐格猛地站起来，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再次提起裙子，目标明确地朝着宫门的方向，继续狂奔！
此刻，什么大阿哥的告白，什么三阿哥的初吻，都没有姐姐的被窝和智慧重要！
她，马佳·宁聂里齐格，急需场外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