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马佳·宁聂里齐格32
康熙踏进延禧宫时，夕阳的余晖恰好为殿内镀上一层暖金色。
惠妃早已备好了他最爱喝的雨前龙井，几样精巧的点心也摆得恰到好处。
茶过两巡，惠妃觑着皇帝脸色尚好，便状似无意地提起：“皇上瞧着保清近日可有些不同？”
康熙呷了口茶，知道惠妃要说今天叫他过来的用意了，微微一笑：“保清？是沉稳了些，骑射功课也没落下。怎么突然说起他？”
惠妃拿起绣帕轻轻按了按嘴角，眼含笑意，语气却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无奈：
“孩子们长大了，心思就多了。保清这孩子……前几日跑来臣妾这儿，支支吾吾了半天，原来是心里装了人，求臣妾来向皇上讨个恩典。”
“哦？”康熙挑眉，来了兴致，“是哪家的格格能让保清这般上心？”
“皇上也认识的，”惠妃笑道，声音温软，
“就是常进宫来陪伴阿哥格格们玩耍的那个马佳家的小丫头，宁聂里齐格。两个孩子自小一起长大，情分非同一般。保清那傻小子，一根筋似的认准了人家，说什么‘非她不娶’的傻话，臣妾听着又是好笑又是……”
她适时停住，小心观察着康熙的神色。
康熙闻言，非但没有不悦，反而朗声笑了起来，眼角漾开细细的纹路：
“朕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个！宁聂里齐格那丫头，朕记得，活泼伶俐，很是不错。保清有眼光！他们既是两情相悦，朕这个做阿玛的，自然乐见其成。”
现在的他还没到年纪大忌惮自己儿子的时候，保清又是自己的长子，也是愿意满足他的心愿让他高兴的。
他放下茶盏，语气爽快：“好事！这是大喜事！朕看择日不如撞日，过两日便拟旨赐婚，也好了却保清一桩心事，如何？”
惠妃心中大喜，面上却依旧端庄，连忙起身行礼：“臣妾代保清谢皇上恩典！皇上如此体恤孩子们的心意，是孩子们的福气。”
“起来吧，”康熙虚扶一下，心情颇佳，“孩子们好，朕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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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胤褆几乎是数着时辰熬到了午后，估摸着皇阿玛应该已经下朝处理完政事，便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延禧宫。
他眼睛亮得惊人，像缀满了星星，一进门就急切地望向惠妃。
那眼神活像等待投喂的大型犬，充满了纯粹的期待和渴望：“额娘！额娘！怎么样了？皇阿玛他……？”
惠妃正拿着金剪子修剪一盆兰草的枯叶，撩起眼皮瞥了他那没出息的样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瞧你这点定力！皇上金口玉言，自然是准了。说过几日便正式下旨赐婚。这下你可安心了？”
“真的？！皇阿玛真的答应了？！”胤褆脸上的狂喜瞬间炸开，嘴角咧到了耳根子，差点当场蹦起来欢呼！
他猛地冲到惠妃身边，围着自家额娘兴奋地转了两圈，想表达感谢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简直手足无措。
最后竟一把抱住惠妃的胳膊，像个讨到糖吃的孩子般晃悠起来：“谢谢额娘！额娘您最好了！您是天下最好的额娘！”
惠妃被他晃得头晕，又好气又好笑，用力抽出手拍了他一下：
“滚蛋滚蛋！本宫这盆墨兰贵着呢，碰坏了仔细你的皮！瞧你这猴急的样儿，本宫真是白生你了！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胤褆此刻哪里还听得进这些，满心满眼都是即将到来的赐婚和宁聂里齐格的笑脸。
他嘿嘿傻笑着，又用力抱了惠妃一下：“额娘的大恩大德儿子记心里了！我、我这就去告诉宁聂里这个好消息！”
话音未落，人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刮出了殿门，瞬间跑得没影了。
“哎！你等等！话还没说完呢！”惠妃追出两步，只看到儿子消失在宫道尽头的背影，气得直拍大腿，“这个混账东西！真是白生了！白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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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褆一路脚下生风，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宁聂里齐格面前，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
刚绕过御花园的拐角，差点迎面撞上一个人。
“大哥？”胤祉扶住他的手臂，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满面红光、喜气洋洋的模样，“何事如此高兴？跑得这样急。”
胤褆此刻看谁都顺眼，尤其是这个即将成为“自己人”的三弟。
他反手抓住胤祉的胳膊，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炫耀：“三弟！你来得正好！皇阿玛答应了！他答应给我和宁聂里赐婚了！就在过几日！”
“赐婚？！”
胤祉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扶着胤褆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衣袖里，“皇阿玛……给你和宁聂里……赐婚？”
“对啊！”胤褆完全没察觉弟弟的异样，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自顾自地叭叭个不停，
“虽然宁聂里心里也有你，但她最喜欢的肯定还是我！你放心，大哥说话算话，以后名义上我是她丈夫，但咱们还和以前一样！不过你得小心点，毕竟你算是……嗯……偷偷摸摸的那个，可不能让人发现了……”
胤褆说得兴起，胤祉却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口上。
他难以置信地打断胤褆的话，声音都有些发颤：
“大哥……你、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做‘我心里也有你’？什么叫做‘偷偷摸摸的那个’？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啊？”胤褆被打断，茫然地眨眨眼，看着弟弟瞬间苍白的脸和震惊的眼神，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好像、似乎、大概……忘了跟三弟通气了？！
“呃……”胤褆脸上兴奋的笑容僵住了，露出一丝尴尬，挠了挠头，“那个……三弟，我……我还没跟你说吗？”
胤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你说过什么？！”
胤褆看着弟弟这副快要裂开的样子，赶紧手忙脚乱地解释：
“就是……就是宁聂里都跟我说了！说你生辰那天她喝醉了亲了你，还说你也离不开她，求她别放弃你……然后我就、我就跟她说，既然我们都舍不得，那以后就在一起好了！三个人！没关系！我同意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因为胤祉看他的眼神已经从震惊变成了彻底的不可思议，仿佛在看什么史前巨兽。
“你……同意？”
胤祉的声音飘忽得像梦呓，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个人？一起？这个……你也愿意？”
胤褆被弟弟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神坦诚甚至带着点无奈：“我不愿意，我当然想一个人独占宁聂里。”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低沉而郑重：“可是我爱她。我知道你也爱她。我更知道，宁聂里心里装着我们两个人，她谁都不想放手，谁伤了心她都比谁都难受。”
他看向胤祉，目光复杂却坚定：“既然这是唯一能让我们三个都在一起、都不难过的方法……那我愿意。三弟，你呢？”
胤祉彻底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大哥，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大哥的这番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心中所有的纠结、不甘和绝望，露出了底下那条他从未敢想、却莫名诱人的出路。
是啊……不愿意放手的是他，无法割舍的是他，如果……如果大哥都愿意退这一步……
狂乱的心跳渐渐平息，一种奇异而汹涌的暖流取而代之，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沉默了许久久，久到胤褆都开始忐忑不安时，才终于深吸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做出了某种郑重的承诺。
他抬起头，迎上大哥的目光，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我……我也愿意。”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将这对兄弟的身影拉得很长。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惊世骇俗却又莫名和谐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