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马佳·宁聂里齐格31
胤褆是笑着走出马佳府的。
确切地说，是咧着嘴、脚步轻快、几乎要同手同脚地飘出去的。
那笑容灿烂得晃眼，牙龈都快乐地晒了半天太阳，活像刚叼到肉骨头的大型犬，浑身上下都冒着傻乎乎的喜气。
而被留在原地的宁聂里齐格，直到晚膳时分，人还是懵的。
她坐在饭桌前，手里拿着筷子，眼神发直，面前摆着她最爱的糖醋小排都失去了吸引力。
脑子里反复循环播放着下午那石破天惊的对话——
“在一起！”
“三个人！”
“没关系！”
“我都愿意三个人了你怎么还不答应啊？！”
……
天啊！地啊！祖宗啊！
宁聂里齐格感觉自己小小的脑袋瓜快要承载不了这巨大的信息量了。
爱新觉罗·胤褆，皇长子，未来的直郡王，居然、居然亲口说出了要“三个人在一起”这种话？！
这简直比话本子还离谱！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啊？！
“宁聂里？宁聂里？”马佳夫人塔娜连着叫了几声，见小女儿毫无反应，只是盯着饭碗发呆，脸颊还红扑扑的，不由得担心起来。
她伸手摸了摸宁聂里齐格的额头，触手一片温热，奇怪道：“也没发热啊？怎么脸这么红，还呆呆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坐在一旁的大嫂瓜尔佳氏也关切地望过来，柔声问道：“小妹是不是白日里吹了风？要不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吧？可别熬着。”
正在埋头苦干、疯狂吸入饭菜的莫德里闻言，百忙之中抬起头，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姐……唔…生病了？那我帮你把肉吃了吧！”
说着筷子就蠢蠢欲动地伸了过来。
“去！”宁聂里齐格下意识地一筷子打开弟弟的“贼手”，动作倒是利索，就是眼神依旧飘忽。
坐在她对面的乌那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尤其是妹妹那副魂不守舍、面泛桃花的模样，再联想到下午丫鬟们窃窃私语说大阿哥来了府上，还去了后院……
乌那希瞬间了然于心。
她抿嘴一笑，轻轻拉了下额娘的衣袖，又对嫂子递了个“安心”的眼神，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调侃道：
“额娘，嫂子，你们就别瞎操心了。这哪是身体不适啊？”
她朝宁聂里齐格努努嘴，“这分明是……少女怀春，心事重重呢。”
这话一出，桌上瞬间安静了一瞬。
塔娜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看着小女儿那副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感慨，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轻笑：“原来是这样……”
瓜尔佳氏也立刻明白过来，掩口笑了起来，不再提请大夫的事。
唯独坐在主位上的马佳·吉勒通阿，原本正在享受美味的酱牛肉，听到这话，咀嚼的动作猛地一停。
什么？怀春？对大阿哥？
他辛辛苦苦、如珠如宝养了这么多年的小白菜，到底还是被宫里来的猪给盯上，并且看样子已经成功下嘴了？！
吉勒通阿的脸色瞬间晴转多云，手里的筷子“啪”一下重重放在桌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哼了一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老子很不爽”的气息。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那是皇长子！
他再不爽，还能去捶皇子一顿不成？
只能自己憋着，气得又狠狠夹了一筷子牛肉塞进嘴里，用力咀嚼，仿佛嚼的是某个拱了他家白菜的臭小子的肉。
坐在吉勒通阿下首的阿林，将父亲的反应和妹妹的神态都看在眼里，先是有些恍神。
大妹妹乌那希明天就要出嫁了，如今连这个小妹也有了心仪之人，而且看样子还是两心相许。
时间过得真快啊，仿佛昨天她们还是绕膝玩闹、需要他保护的小不点，转眼间都要成立自己的小家了。
一股淡淡的惆怅和岁月流逝的感慨涌上心头，让他一时有些沉默。
忽然，手边传来温软的触感。他转头一看，是他的福晋悄悄在桌下握住了他的手，正温柔地看着他，眼中带着理解和安抚。
阿林心中一暖，那点惆怅瞬间被冲散了。
是啊，孩子们总会长大，会有自己的缘分和人生，但他身边也有始终相伴的知心人。
他反手握住福晋的手，对她释然地笑了笑，重新拿起了筷子。
而桌上的另一个“孩子”莫德里，则完全没感受到这微妙的气氛变化。
他刚刚成功偷袭到姐姐碗里一块她“无暇顾及”的排骨，正啃得满嘴流油，心里美滋滋地想：
大哥人不错！力气大，武功好，以后还能带他骑马射箭！姐姐跟了他，挺好！
反正从小一起玩，他都习惯了！嗯，这排骨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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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胤褆几乎是脚下生风地回到了宫中，直奔延禧宫。
“额娘！额娘！”他人还没进殿，兴奋的声音就先传了进去。
惠妃正在查看内务府送来的份例单子，一抬头就见儿子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脸上那笑容灿烂得几乎能照亮整个屋子，眼神亮得惊人。
“什么事这么毛毛躁躁的？”惠妃放下单子，故意板起脸，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额娘！”胤褆冲到惠妃面前，激动得语速都快了几分，“宁聂里答应了！她答应了！您快帮我去跟皇阿玛说！就现在！立刻！马上！”
惠妃看着儿子这副急不可耐、恨不得立刻就把媳妇抱回家的模样，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她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晾着他，就是不接话。
胤褆急得在原地转了个圈，见额娘老神在在，一点不急，他的心就像被猫爪挠似的。
他凑到惠妃身边，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睛因为着急甚至都有些泛红了，语气里带上了哀求：“额娘！您倒是说句话啊！这事儿可不能拖！我都……”
我都愿意让胤祉那小子加入了！这话可不能说，说了大家一起玩完。
惠妃看着儿子这急赤白脸、甚至有点口不择言的样子，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再也端不住那副严肃的样子了。
“行了行了，瞧你这点出息！”她放下茶杯，没好气地瞪了胤褆一眼，眼底却满是宠溺，
“本宫这就让人去乾清宫递个话，就说本宫备了皇上爱喝的茶，请皇上得空过来坐坐。皇上向来给我们这些阿哥的额娘面子，今晚应该会过来。到时候，额娘自会替你说的。”
“真的？！”
胤褆的眼睛唰地一下亮得惊人，脸上的焦急瞬间被巨大的狂喜取代，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咧开，笑得见牙不见眼，那牙龈又一次快乐地暴露在空气中。
“谢谢额娘！额娘最好了！”他高兴得差点想蹦起来，围着惠妃转了两圈，那副傻乐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惠妃看着这个“不值钱”的儿子，无奈地扶了扶额，挥挥手道：“行了行了，别在这儿晃悠了，赶紧回去把你这一身尘土收拾收拾，像什么样子！”
“嗻！儿臣这就去！这就去！”胤褆响亮的应了一声，几乎是蹦跳着离开了延禧宫，背影都洋溢着快要溢出来的快乐。
惠妃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弯起一个欣慰的弧度。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儿子开心，她这个做额娘的，也只能尽力替他扫平障碍了。
她转头对身边的贴身宫女吩咐道：“去，把本宫新得的那罐雨前龙井找出来，再去小厨房看看，备几样皇上喜欢的精细点心。”
“是，娘娘。”宫女抿嘴笑着应下，脚步轻快地去了。
延禧宫内，茶香袅袅，静待君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