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金姣20

长安城郊，草场辽阔，天高云淡。

金姣与陈娇并辔驰骋，笑声清脆，洒落一路。

她们身后跟着一众护卫仆从，马蹄声如雷鸣，彰显着主人的尊贵与声势。

尽兴之后，一行人放缓马速，踏上了归途。

行至一处相对僻静的土路时，前方传来的喧哗打骂声打破了郊野的宁静。

只见一群衣着普通的少年正围成一圈，对着中间一人拳打脚踢，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

被围殴的那人蜷缩在地上，双手抱头，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破旧的衣衫上沾满了尘土。

金姣眉头一蹙，她最见不得这种以多欺少的腌臜事。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手腕一抖，那柄时常带在身边、装饰华贵却也坚韧无比的马鞭如同毒蛇出洞。

带着破空之声，“啪”地一声脆响，精准地抽在那群施暴少年的脚边，激起一片尘土！

“哎呦！”

“谁？！”

那群少年被打断了“兴致”，吃痛又恼怒地猛地回头，嘴里骂骂咧咧的脏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然而，当他们看清来人的阵仗时，所有的愤怒瞬间化为了惊恐和谄媚。

眼前这群骑士，无论男女，个个衣着光鲜，骏马神骏，护卫精壮，眼神锐利，通身的气派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尊贵与高傲。

尤其是为首那两位策马而立的少女，容貌是丽，神态倨傲，一看便知是绝对得罪不起的贵人。

少年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膝盖一软，噗通噗通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小的们有眼无珠，冲撞了贵人，求贵人恕罪！”

陈娇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睨着这群欺软怕硬的渣滓，漂亮的眼眸里满是毫不掩饰的不屑与厌恶，冷哼一声，都懒得开口。

金姣的目光则越过这群求饶的少年，落在了那个刚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人身上。

那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身材高大却略显单薄，脸上带着淤青，嘴角破裂渗着血丝，身上的粗布衣服被扯得更加破烂，沾满泥污。

然而，与那群跪地求饶的少年不同，他虽狼狈，却努力站直了身体，低着头，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仿佛承受一切，却又带着一种沉默的倔强。

“为何打他？”金姣的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跪在地上的少年们七嘴八舌地抢着回答，无非是“他偷了我们的东西”、“他嘴硬不认错”、“他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活该挨打”之类的诬陷和辱骂。

那被打的少年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却依旧死死咬着下唇，垂眼看着地面，没有为自己辩解一个字。

金姣挑了挑眉。她久居深宫，见惯了各种伎俩，这群人眼神闪烁，言辞不一，一看便知是在撒谎构陷。

不过她也没兴趣在这里当什么青天大老爷断案。

“哼，”

她冷哼一声，手腕再次一抖，马鞭如同长了眼睛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啪啪”几声，精准地抽在那几个叫嚣得最凶的少年背上，力道不轻，立刻让他们痛呼出声。

“不管为何，以多欺少，便是下作！”

金姣收回马鞭，声音冷冽，“滚！若再让本……我再看到你们欺负人，下次这鞭子抽的就不是背了！”

那群少年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连头都不敢回。

金姣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那个沉默的少年。

她示意了一下身旁的随从。

随从会意，从钱袋里取出一小块银子，上前塞到那少年手中。

“拿着，去看看伤。”金姣语气平淡，说完，便一拉缰绳，准备离开。

她只是路见不平，并非要施恩图报。

陈娇也早已不耐烦，见状立刻策马跟上。

金姣轻夹马腹，骏马小跑起来。

不知为何，在离开前的那一刻，她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那个少年依旧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块银子，却没有低头去看，而是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直直地望向她！

那双眼睛，因为脸上的淤青和尘土而显得不甚清晰，却异常明亮，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劫后余生的茫然，有得到帮助的感激，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入灵魂深处的执拗。

金姣的心弦仿佛被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拨动了一下，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但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她抓不住。

她很快转回头，迎上陈娇催促的目光，脸上重新扬起明媚恣意的笑容：

“阿娇，我们再赛一段！”说着，一扬马鞭，骏马嘶鸣着冲了出去。

“好啊！谁怕谁！”陈娇娇叱一声，立刻策马追上。

两位尊贵的少女再次纵马奔驰，将方才那小小的插曲抛在了身后。

远处，那群逃跑的少年见贵人走远，才敢停下脚步，心有余悸地揉着发疼的后背。

他们看着依旧站在原地、望着贵人离去方向的卫青，眼神复杂。

既有羡慕——羡慕他居然入了贵人的眼，得了赏赐；

又有不屑——不屑他像个木头一样，白白错过了攀附贵人的天赐良机。

但想起那火辣辣的鞭子，终究没人再敢多说什么，互相搀扶着，骂骂咧咧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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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姣和陈娇又跑了一阵，直到坐骑微微见汗，才再次缓下速度，任由马儿悠闲地啃食着路边的青草。

微风拂面，带来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两人并辔而行，享受着驰骋后的惬意。

忽然，陈娇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不似平日那般明快，带上了几分罕见的茫然和慌乱：

“姣姣……我阿母和舅母……大概定在今年年底，就要让我和刘彻成婚了。”

金姣闻言，惊讶地转过头看向她。

陈娇今年十六，而刘彻才十三，还未行冠礼呢。

陈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有些无奈，又隐隐带着一丝她自己或许都未察觉的期待：

“是啊，我也觉得有点早……可我阿母等不及了。她已经和舅母……就是皇后娘娘，全都商量好了，陛下也点了头。”

金姣看着好友眉眼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彷徨，心中了然。

即便身份尊贵如阿娇，面对婚姻大事，尤其是嫁给即将成为天下之主、性子又那般强势的表弟，未来的路是福是祸，谁又能说得清呢？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陈娇有些冰凉的手，想要传递一些温暖和力量给她。

感受到金姣手心的温度和无声的支持，陈娇深吸一口气，仿佛又重新注入了勇气。

她扬起了头，恢复了平日那般爽朗甚至有些高傲的笑容，语气笃定地说道：

“不过没关系！我陈娇是谁？以后我可是要做皇后的！我一定会过得很好很好的！”

看着她强自振作的模样，金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的些许担忧也被她这模样驱散。

她对着陈娇调皮地眨眨眼，故意拖长了语调，调侃道：

“是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凤仪天下！以后小的见了您，可得行大礼呢！”

“好哇！你敢取笑我！”陈娇顿时羞恼起来，作势要用马鞭去轻轻抽打金姣。

金姣娇笑着策马躲开。

两人顿时又笑闹成一团，清脆的笑声在旷野上回荡，暂时冲散了那关于未来的、朦胧的不安。

阳光洒在她们年轻鲜活的脸上，一切都显得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