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需要引导的王灵瑶

护卫上了马车,对包洪文拱手道:“属下见过大人。”

包洪文微抬下颌,将声音压得极低道:“是什么人跟着我?”

护卫道:“回大人,是两个青衣男子,自咱们出了安国公府便一路缀在后头,十有八九是安国公府豢养的暗哨。”

护卫说到这时顿了顿,补上一句道:“他们身手不差,却刻意留了距离,应该是跟踪而非行刺。”

包洪文的亲随早已按刀在手,闻言忍不住啐了口道:“好大的狗胆,连都察院御史也敢尾随,可要属下将这两条尾巴一并擒了?”

包洪文却只淡淡的道:“做贼心虚罢了,他们既想看便让他们看个够,莫要横生枝节,回衙门。”

说完就靠在靠背上打起了盹,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道:“到哪了?”

亲随撩开车帘看了看道:“正路过东市。”

“东市……”包洪文喃喃重复,忽地想起什么道:“延寿堂是不是就在此处,我记得有位姓杜的郎中擅治金创,刀伤入骨亦能续筋生肌。

你亲自去一趟,将人悄悄请到我府上给小姐看伤。”

“是。”亲随应了声,下车安排。

车轮重新滚动,包洪文抬手揉了揉眉心。

想起女儿小时候,穿着他旧衣改的短褂,头上连根像样的簪子都没有,蹦蹦跳跳去拽他的胡子,嚷着要爹爹买糖的样子。

一晃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却仍没几件像样的首饰……不禁叹了口气。

寒风从帘缝钻进来,带着凉意,包洪文的思绪又飘到了北凉王府。

想到北凉王府破败的样子,不禁哑然一笑,看来这位新贵和自己一样都没钱。

此时他的心情很好,毕竟是沈凡帮自己解决了一个罩在身上的大患。

脑海里又浮现出自己的推断,看来安国公是真要借比武杀了沈凡……沈凡其人睚眦必报,这与自己性子倒有几分相似。

倘若真握住了沈凡的把柄又该如何……自己自会秉公办理么,会为他据理力争,法外通融么?

包洪文越想越乱,抬手敲了敲额角,仿佛要把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念头从脑子里震出去。

后来索性就不想了,继续闭目养神起来……

与此同时,安国公府内堂里。

郑建山端坐主位,看着长案上摊着几张银票、数件珠翠,还有一件白得晃眼的狐皮大氅生闷气。

郑天泽和王灵瑶站在他身边,谁也不敢吭声。

就在刚才,他们正跟爷爷习武,包洪文就带着这些东西闯了进来,开口便不留情面。

“老国公,未经下官许可便诓贱内入股鸳鸯楼,这便是你的处世之道么?”

接着又引经据典,从《周礼》说到《大夏律》,讲了一通身为朝廷重臣就要廉洁奉公,不可贪心过重的大道理。

字字如刀,把爷爷的一张老脸削得体无完肤,末了甩袖扬长而去,根本没给爷爷讲话的机会。

把老爷子气得抡起紫金瓮金锤,将练武场歇脚用的凉亭都砸塌了,若不是他们拦着,估计老爷子能把整个家拆了。

“爷爷,您消消……”郑天泽刚试探着开口,郑建山便一声暴喝:“滚!”

吓得郑天泽脖子一缩,不敢再言,偷偷向王灵瑶递了个眼色。

王灵瑶会意,捧起案上的茶盏,莲步轻移走到郑建山身侧,轻声轻语道:“爷爷,先喝口茶顺顺气。”

郑建山虎目圆睁,可对上准孙媳妇那张沉静的脸还是压了火。

这丫头身份太特殊——皇后义女、太子心腹,又是皇上亲封的巾帼将军,哪一样都足以让自己收敛三分。

接过茶一饮而尽,用苦涩的茶汤压住胸中的郁闷这才道:“灵瑶你说说,那个包洪文是不是忒不识抬举了?”

王灵瑶对郑建山一直敬重有加,却不是阿谀奉承,有什么说什么,回道:

“爷爷,我觉得这事也不都是包洪文的错,若有错起码咱们占三成,他占七成。”

郑建山愣了下道:“这话怎么说?”

王灵瑶:“咱们占三成,是不应该瞒着他找他夫人入股,而是应直接找他。”

即便他拒绝也知您一番好意,如今反倒授人以柄,落了下乘。”

郑建山突然感觉这个孙媳妇不是很聪明,哭笑不得的道:

“灵瑶啊,你是真不知道这个包洪文,还是假不知这个包洪文,此人一看到外财就联想到要贿赂他,所以爷爷才找他夫人的。”

王灵瑶道:“您拉着他做买卖是光明正大帮他赚钱,又不是贿赂,现在哪个官不这么干。”

郑建山道:“可他是个古板之人,油盐不进。”

王灵瑶笑道:“所以爷爷对这种人根本就犯不着生气,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说到这王灵瑶抬眼直视郑建山,目光澄澈的道:“我敬重包大人的风骨,却不愿与这样的人共事,他像一柄双刃剑,用得不好先伤己再伤人。”

郑建山楞了下,终于明白了王灵瑶的想法,笑道:“说的也有理,大不了爷爷不与其共事就是了。”

说着摆摆手道:“天泽的母亲这两日一直嚷着想你,你去看看她,爷爷跟天泽说会儿话。”

“是。”王灵瑶应了声,出了屋子。

王灵瑶刚出门,郑天泽就来到郑建山身边道:“爷爷,您别生灵瑶的气。”

郑建山道:“我知道,这孩子还是有些小善,只是她不知道这种小善会害了我们整个家族。

不过也不急,慢慢引导就是,倒是包洪文这一出让爷爷心中越发没底。”

郑天泽道:“他与我们就不是一路人。”

郑建山喘了口粗气道:“此事要告诉马谡,让他转告太子殿下。”

郑天泽道:“您是意思是让太子殿下治他个贪腐之罪?

不行的,一来这事关乎到您,二来包洪文已经把银子都退回来了。”

“小王八羔子,爷爷糊涂到这地步了么?”郑建山骂了句道:

“告诉马谡,此人清正刚烈,断不会为我们所用,留他在京迟早成心腹大患,请殿下寻个由头外放离京。”

“孙儿明白了。”

郑天泽就要出门,又被郑建山叫住道:“还有,把那天放火的人和杀杨万贯的人都调离京城,我担心包洪文会找到他们。”

郑天泽不解的道:“爷爷,包洪文有这么厉害吗,他能怀疑到咱们?

据我所知您的计策已然成功,他的注意力全转到沈凡的身上了。”

郑建山摇摇头道:“你不了解包洪文,此人心细如发又断案经验十足。

出了刚才的事,他定会怀疑到咱们头上,锦绣楼强迁民宅的事又瞒不住,我担心他会把着火的事也与我们系在一起。”

听到这话的郑天泽打了个寒颤,又问:“把那些人调到哪里?”

郑建山想了想道:“调到西北道刺史周康那去,他是太子的人,又是老夫以前的部下。

告诉他盯住这几个人,若包洪文真追查到蛛丝马迹就……”

郑建山说到这抬手在颈侧轻轻一划,眼中杀机如电。

郑天泽道:“爷爷,这几个人可都是我们培养的死士。”

郑建山道:“我是说有什么风吹草动才这么办,记住‘无毒不丈夫’这句话,郑家的棋盘上没有无辜的卒子。”

“孙儿明白了。”郑天泽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