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马无夜草不肥

早朝结束,朱雄英以倾囊相助之举,彻底赢得了满朝文武的赞誉和民心。?y\o,u¨p/i^n,x,s~w..,c*o?m*

但他一回到东宫,脸上那份在人前的仁德与和煦,便己尽数褪去,恢复了属于君主的、洞悉一切的平静与深沉。

他并没有因为解决了财政危机,而有丝毫的放松和休息。

他知道,昨夜那场血腥的抄家行动,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关键。

而那些为他办了这件脏活的功臣,必须在第一时间,得到他们应得的奖赏。

他立刻唤来了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蒋瓛很快便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东宫书房。

他躬身行礼,姿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的恭敬和谦卑。 “臣,参见殿下。”

朱雄英却亲自从御案后走出,将他扶了起来,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真诚的赞许。

“蒋爱卿,免礼。”

他看着蒋瓛,语气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肯定:“昨夜之事,你,办得很好。”

“短短一个晚上,你竟能从那些贪官污吏的身上,为国库榨出三十五万两白银,着实不易。′2-八\看·书`惘! -耕.薪?最,筷·”

“你和你的弟兄们,都辛苦了。”

听到殿下这番体己的慰问,蒋瓛的心中,猛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为这样一位既有雷霆手段、又懂体恤下属的主上效命,虽是行走在刀锋之上,却也……痛快!

他连忙道:“为殿下分忧,为朝廷办事,乃臣等分内之职,不敢言苦!”

“分内之事,是本分。但办得好,办得漂亮,就该有奖赏。” 朱雄英毫不犹豫地说道:“孤说话,向来赏罚分明。”

“陈芜,”他对自己身旁的心腹太监吩咐道,“从东宫内库之中,拨三万两白银,交予蒋指挥使,作为昨夜所有参与行动的锦衣卫弟兄们的辛苦费。”

“三万两”三个字,像三座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蒋瓛的心头,烫得他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锦衣卫指挥使,脑中一片空白,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身形。

他猛地抬起头,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三万两……这是什么概念?这不是赏赐,这是恩典!

是足以让整个锦衣卫上上下下,为殿下卖三辈子的命的恩典!

他毫不怀疑,这笔钱撒下去,锦衣卫这头猛虎,从此将只为殿下一人,露出它最锋利的獠牙!

朱雄英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又特意强调了一句,展现着自己的御下之术: “这笔钱,务必按功劳大小进行分配,不可平均。,小-税-宅+ ~首¨发_办了事的,流了血的,就要拿大头。孤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功劳,在孤这里,是可以换成实实在在的银子的。”

随即,他又给出了一个,让蒋瓛彻底死心塌地的未来承诺: “只要你们以后,都像昨夜这般,忠心耿耿地为孤办事,孤,绝不吝啬赏赐!”

“臣……叩谢殿下天恩!!!” 蒋瓛在巨大的惊喜和感激之中,重重叩首谢恩,他恭敬地退了下去,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干劲。

待他离开后,一旁的心腹太监陈芜,在为朱雄英重新奉上热茶时,终究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殿下,恕奴才多嘴。为殿下办事,本就是他们锦衣卫的分内之事。您……为何一定要赏赐如此重金?”

朱雄英闻言,微微一笑。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漂浮的热气,用一种教导的、充满帝王心术的口吻,说出了那句经典的驭下之道: “陈芜啊,你要记住。”

“要想马儿跑,就得先让马儿吃饱。”

“要想马儿跑得又快又好,光让它吃饱还不够,还得在夜里,偷偷地,给它加一顿最好的草料。这,就叫夜草。”

陈芜听得身体一震,眼中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随即冒出一身冷汗,喃喃道:“奴才明白了……这就好比宫里,只靠打骂,下面的小太监只会阳奉阴违。但若是有厚赏,他们便会挖空了心思替主子办事……殿下的道理,原来是相通的!殿下圣明!”

他悟了,所以他怕了。

他怕的是殿下这份将人心算计到骨子里的帝王心术。

说完这番话,朱雄英看着那张他亲手签下的、三万两的领款手令,眼神却微微一沉。

他心中暗道:“赏赐臣下,挥手便是三万。赈济灾民,更是五十万。这笔钱,来路终究不正,只能用一次。若次次如此,孤的东宫内库,早晚要被搬空。”

他的思绪,很自然地就从如何用钱收买人心,转向了如何持续不断地赚钱。

这,才是一个帝国真正主宰者该思考的核心问题。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了那幅巨大的、几乎覆盖了整面墙的大明疆域图前。

他的目光,从京城,缓缓移向了那富庶得如同流油一般的江南地区。

又越过江南,落在了那片蔚蓝色的、一望无际的、充满了未知与财富的……大海上。

“终究,还是得想办法,开辟财源,汇聚天下之财,建立起属于孤自己的、能够源源不断产生活钱的体系。”

他心中暗道:“抄家,只能救一时之急,非长久之计。这大明的财富,从来,就不在那些贪官污吏的家里。它,在江南豪绅的丝绸作坊里;在福建茶商的万里茶道上;在两淮盐商那白花花的盐场里。更在那些,通往西洋、东洋、南洋的、布满了黄金与香料的航道之上……”

“要建立这样一个商业帝国,孤需要一个总掌柜。这个人,不仅要懂经商,更要懂时局。他得有泼天的财富,更得有驾驭财富的头脑和手腕。最重要的是,他必须……足够聪明,知道在这大明朝,谁的船,才是最稳的,知道该把宝,押在谁的身上。”

思及此处,一个名字,如同旭日东升,在他脑海中变得无比清晰。

他收回目光,重新坐回御案之后。

他拿起朱笔,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缓缓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