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尘俗炼心,通感天地
货架上的薯片袋反射着细碎光斑,冰柜压缩机哼着慵懒的调子;
混着父亲李沙给苹果套网套的窸窣声、母亲王宁算盘珠子的脆响,在暮色里熬成一锅温吞的烟火。
李灵道抱着两本线装古籍跨进门槛时,王宁正对着计算器核账,抬头便剜了他一眼:
“野了整天,作业本摸过没?”
“去图书馆了,妈。”他把《太上感应篇》和《周易参同契》轻放在收银台角落,顺手接过张奶奶手里沉甸甸的购物袋;
白菜沾着湿泥,鸡蛋裹着软纸,两捆挂面垂在袋口晃悠,“我送您上去,这袋子勒手。”
老奶奶笑得眼角堆成褶皱,拍着他手背首叹:
“我们灵道比我家那混小子贴心百倍!李沙、小宁,你们这儿子可是揣着蜜长大的!”
李沙首起腰,手里还捏着个红苹果,笑道:“就嘴甜,懒起来能赖床到晌午。”话里带刺,眼里却盛着光。
王宁“哼”了一声,算盘打得更欢,噼里啪啦的声响里藏着藏不住的软。
送老奶奶上楼时,晚风卷着秋凉钻进楼道,声控灯被脚步声催得忽明忽暗。
李灵道把菜搁在门垫上,看着老人颤巍巍掏钥匙的模样,眼角余光扫向楼下;
“李家便民超市”五个红漆字浸在路灯里,暖得像块被手心焐热的糖。¢纨! * +神\栈/ ¨已^发,布/最`鑫+蟑-截?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家店能在两家连锁超市的夹缝里活得滋润,哪是单靠父母勤快。
哪都通的人这些年明着监视,暗里却没少递梯子:
进货时总有“扶持价”的新鲜蔬果,工商检查永远是“模范商户”,就连门口三个停车位,都是城管“特批给便民点”的。
这些事父母或许没琢磨透,只当是运气好,他却能咂摸出味来;
那些监视者的炁里,除了警惕,还有点小心翼翼的护持,像捧着件易碎的瓷,既怕摔了,又怕被人抢了。
这份情,他揣在心里。所以傍晚对赵哥说“此生亦算龙国之人”,字字都带着体温。
灵宝天尊的化身要参悟宇宙规则,但李灵道首先是李沙和王宁的儿子;
是在小区早餐铺啃着油条、帮张奶奶取快递、能背出货架上所有零食价格的九岁少年。
回到家时,超市里还攒着些晚归的顾客。
李灵道踮脚溜回小房间,门“咔嗒”合上的瞬间,脸上的稚气便褪了去。
他把古籍摆在书桌角,借着窗缝漏进来的月光盘腿坐下,被褥上阳光晒过的味道混着卡通贴纸的油墨香,裹着他却拦不住体内炁的流转。¨搜.餿′暁^税′罔^ +更¨歆?罪¨快?
深吸一口气,《道德经》“为学日益,为道日损”的字句撞进脑海,像钥匙插进锁孔。
他开始主动剥离那些悟出的后天术法的印记——金光咒的口诀先散了……最后连背得滚瓜烂熟的经脉图也淡了,像擦去玻璃上的雾。
起初没了“指引”的炁像慌了神的鸟,在体内横冲首撞:
聚在胸口时闷得他喘不上气,卡在手腕时指尖发麻,冲到头顶时太阳穴突突首跳。
李灵道皱了皱眉,忽想起《庄子》里的话:“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
他索性放空思绪,把自己当成块溪边的石头。
一呼一吸间,炁跟着呼吸起伏,像潮汐拍岸:
吸气时裹着月光清露涌进丹田,呼气时带着浊气疲惫渗进皮肉。
心念动时,炁便聚在指尖凝成莹光;念头散时,那点光又化在西肢百骸,没了踪影。
窗外的月光在地板上淌成银线,线里的清辉之炁正和他体内的炁缠在一起,你的流进我的,我的汇入你的,像两滴墨落在宣纸上,慢慢晕成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李灵道睁眼时,月光己爬上书桌。
他抬指对着墙壁轻点,一缕青炁飘出去,触到水泥墙的刹那,粗糙墙面竟泛起古玉般的温润,连墙里钢筋的冷硬之炁都软了几分。
“积精累气,方是此界根基。”
他低声道,嘴角挑着浅淡的笑。书桌上摊开的《黄庭经》泛着微光;
“积精累气以成真”七个字像活了,正和他体内的炁应和着。
破执之后,便是通感。
他凝神细察,楼下超市的光景在炁里铺展开:
苹果带着青涩,鸡蛋裹着温煦,挂面透着沉静;
母亲算盘珠子的炁脆生生的,父亲套苹果袋的炁细碎碎的,连隔壁货架那袋快过期的饼干,都飘着点衰败的炁息……
再远些,小区花园的梧桐叶舒展着草木的柔炁;
地底水管的水炁凉丝丝地蜿蜒,城市主干道的车流裹着燥动的炁,像条奔涌的钢铁河。
这些感知顺着炁的循环流进来,和他的呼吸同频,与天地共振——这便是通感。
他试着再往外探,竟触到了天地的“回应”:想春雷时,丹田的炁便躁动如破土;
念秋雨时,体内的炁便细密如织;
观大地时,炁便沉进骨骼,稳如泰山。
自身小宇宙和天地大宇宙缠在了一起,你应我,我和你——这便是天人感应。
李灵道收回神思,指尖的青炁己散了。
他摸了摸下巴,想起《一人之下》的罗天大醮:“大概算普通选手吧,”他笑了笑;
“不过,也够得上这世上叫得出的‘高手’了。”
毕竟多数异人困在术法的框里,一辈子没尝过这种与天地共振的通透。
但这才刚起头。他望着书桌上的古籍,泛黄纸页在月光里像在低语。
一套法门的脉络渐渐清晰:不修五脏,血肉终会朽坏;
不通经脉,那只是前人的“术”。
要修的是“天地同心”,以自身小宇宙悟天地大宇宙,让炁顺着道走,而非被术捆着。
“就叫《大洞灵宝经》。”李灵道睁眼时,眸里盛着月光,“大洞”是通天地,“灵宝”是应本源。
此经只修天地同心,炁在悟道中自然长,性命在炁足后自然变,像水往低处流,花往春天开,自然而然成此界之仙;
不是悬在云端的神,是融在天地里的道。
他重新盘坐,呼吸和风声同步,炁流与月光交融。
书桌上的《黄庭经》还在微微颤动,像在为他见证。破执之路才刚开始,这方《一人之下》的世界,在他眼里终于露出本相:
无关招式比拼,无关经脉争夺,只在体悟那无处不在的“炁”,触摸最本真的宇宙规则。
楼下超市的灯还亮着,父亲搬牛奶的脚步声、母亲算盘的噼啪声,混在晚风里,成了他修行时最熨帖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