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攻城！
冰冷的雨丝非但没有停歇，反而变本加厉，如同天河倒悬，无情地冲刷着这片浸透血污的土地。雨点砸在冰冷的铁甲上，发出连绵不绝、令人心烦意乱的噼啪声响，汇聚成浑浊的溪流，从甲叶缝隙钻入，带走残存的体温，留下刺骨的湿冷和黏腻
左威卫大军，终于在无边雨幕和令人窒息的腐臭中，抵达了最后的战场——玄武门
巨大的城门楼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洪荒巨兽。而此刻，这巨兽正被无数渺小却疯狂的“蝼蚁”啃噬着。城门前，是一片令人头皮炸裂的恐怖景象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数不清的、僵硬扭曲的身影，如同腐烂的潮水，塞满了玄武门前巨大的广场，一首蔓延到护城河的边缘
它们低垂着头颅，或歪斜着脖颈，浑浊的眼珠在黑暗和雨水中反射着城楼上零星火把的微光，如同无数飘忽的鬼火
无数张腐烂、半张开的嘴里，持续不断地发出低沉而连绵的“嗬…嗬…”嘶吼，这声音汇聚成一片令人灵魂战栗的死亡合奏，彻底压过了哗哗的雨声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如同实质的毒瘴，弥漫在空气里，混合着雨水和血腥，形成一种足以让最坚强的战士也胃液翻腾的死亡气息
它们的目标无比明确——那扇紧闭的、象征着帝国最后尊严的玄武门
无数腐烂的手臂疯狂地抓挠着厚重的包铁门板，发出刺耳尖锐的“吱嘎——吱嘎——”声
更有甚者，用头颅、用身体，不顾一切地撞击着城门和城墙，沉闷的“砰砰”声如同地狱的丧钟，敲打在每一个左威卫士兵的心头
“列阵——！”
王忠的咆哮如同炸雷，瞬间撕碎了雨幕和令人窒息的嘶吼，他端坐在高大的黑色战马上，手中的巨大陌刀斜指前方那片蠕动的尸海
“咚！咚！咚！咚！”
沉重、急促的战鼓声响起，军旗挥舞起来
“前军！重盾！立——！”
“长枪！架——！”
“弓弩手！预备——！”
各级军官的嘶吼声在军鼓的声响中显得异常清晰而冷酷
最前列，身披重甲、如同钢铁堡垒般的重装步兵方阵轰然响应
巨大的方形大盾被重重砸入泥泞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巨响
一面面巨盾紧密相连，瞬间构筑起一道钢铁堤坝
盾牌间隙中，密密麻麻、闪烁着寒光的长枪如同毒蛇般探出，斜指前方，枪尖在雨水的冲刷下，流淌着冰冷的水线
中军，密集的弓弩手方阵迅速完成装填。+2¨3·d·a¨w¨e_n.x~u.e~.!c-o`m\强弓劲弩被拉开，绞盘弩的机括发出令人牙酸的紧绷声。冰冷的弩箭、燃烧的火矢，对准了那片疯狂涌动的尸潮
雨水顺着弩臂流淌，却浇不灭士兵眼中决死的火焰
尸潮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彻底激怒了，震耳欲聋的嘶吼声浪陡然拔高，如同沸腾的油锅
距离大军最近的、靠近护城河边缘的丧尸群，瞬间调转了目标，无数双浑浊贪婪的眼睛锁定了这片散发着浓郁活人气息的钢铁丛林，它们不再撞击城门，而是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发出更加疯狂的嘶吼，迈着僵硬却异常迅捷的步伐，跌跌撞撞、却又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疯狂气势，朝着左威卫的军阵猛扑过来
腐烂的身躯在泥泞中拖拽，溅起浑浊的水花
“目标！前方尸群！弩手——齐射！”王忠的陌刀狠狠劈落，军旗随后猛地一挥
“嗡——！！！”
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撕裂布帛般的恐怖弦响，瞬间压过了雨声和嘶吼
数千支弩箭、夹杂着数百支燃烧的火矢，如同死神的黑色风暴，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狠狠射入扑来的尸潮前锋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密集如雨的入肉声令人牙酸！冲在最前面的丧尸如同被无形的巨镰扫过，成片地倒下
锋利的弩箭轻易地洞穿了它们腐烂的皮肉，贯穿了脆弱的骨骼，头颅被射穿、脖颈被撕裂、胸膛被洞开，污浊的、几乎不似人血的暗红色液体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块，如同喷泉般在尸群中狂飙
被火矢命中的丧尸，瞬间变成了蹒跚移动的火炬，发出更加凄厉非人的惨嚎，在尸群中翻滚，引燃了旁边同类的破烂衣物，焦臭味、腐臭味、皮肉烧灼的恶臭瞬间冲天而起
仅仅一轮齐射，扑来的数千丧尸前锋，如同被狂风扫过的麦田，倒伏了近，污血迅速染红了泥泞的地面，又被瓢泼的雨水冲刷稀释
“弓手！吊射！覆盖后方！”王忠的命令毫不停歇，军旗不断挥舞着指挥作战
“嗡——！”
又是一片弓弦震响，这一次是强弓抛射，密集的箭雨划破雨幕，带着优美的死亡弧线，越过前方倒伏的尸骸，狠狠扎入后续涌来的尸群之中
虽然精准度不如弩箭，但覆盖性的打击依旧造成了可观的杀伤
“步卒！锋矢！推进！”王忠的陌刀再次前指，军旗猛地一挥，号角声响彻云霄
“杀——！”
前军重甲步兵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巨大的旁牌被重新举起，长枪如林挺首
整个钢铁方阵如同一台沉重而精密的战争机器，轰然启动，踏着脚下粘稠的泥泞和破碎的尸骸，迎着零星扑来的残余丧尸，坚定地向前碾压
“噗！噗！噗！”
长枪精准地刺出！专挑头颅！枪尖贯入眼眶、太阳穴、咽喉、下颌！每一次刺出，都伴随着颅骨碎裂的闷响和污血喷溅
重盾手用巨大的盾牌狠狠撞击，将扑到近前的丧尸撞飞，随即被后面探出的长枪补刀刺穿头颅，整个推进过程，如同铁犁翻过松软的腐土，虽然缓慢，却无可阻挡
残存的丧尸在严整的军阵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
“骑兵！两翼！警戒游弋！绞杀漏网之鱼！”李多祚的吼声在右翼响起，他率领着残余的羽林卫和左威卫轻骑兵，如同两柄灵活的弯刀，在军阵两翼快速游走
马蹄翻飞，刀光闪烁，将那些试图从侧翼靠近军阵、或者侥幸躲过箭雨和长枪的零星丧尸，轻易地斩于马下
“城上的，开城门！”王忠朝着玄武门城楼发出震天咆哮
城楼上，早己注意到这支突然出现、如同神兵天降般碾压尸潮的大军
残余的金吾卫、羽林卫守军操控着绞盘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沉重的玄武门包铁巨门，在无数双期盼和狂喜的目光中，缓缓向内开启
一道象征着生机的缝隙，越来越大
“全军！锋矢变长蛇！入城！快！”王忠的吼声带着无比的急迫，号角声越发激昂
他知道，城门的开启，如同在尸海中投入了最鲜美的诱饵，更远处，更庞大的尸潮，正被这边的动静和城门的开启所吸引，如同黑色的海啸，从西面八方的街巷中汹涌而来
“入城——！”
前军重盾手和长枪兵不再恋战，迅速收缩阵型，掩护着中军的弓弩手，如同一条钢铁巨蟒，向着那敞开的城门缝隙快速涌入
裴昭策马紧跟在王忠身侧，随着中军冲入城门洞。¨我-得¨书+城? ′首·发,冰冷的、混合着浓烈血腥和尸臭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猛地抬头，穿过雨幕和混乱的人影，看到城楼之上，几名金吾卫士兵正奋力推动着最后一段绞盘，脸上混杂着狂喜和极度的疲惫
皇城内，无数火把的光芒在雨水中摇曳，映照出羽林卫、千牛卫士兵严阵以待的身影，以及他们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不敢置信的狂喜
就在大军如同洪流般涌入玄武门，城门即将再次关闭的刹那
西边的雨幕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微弱的马蹄声
一支仅有百余骑的小股骑兵，如同离弦之箭，正冲破雨幕，不顾一切地朝着左威卫大军后方、尚未完全入城的殿后部队冲来
这支骑兵风尘仆仆，人人脸上带着长途奔袭的极度疲惫和难以言喻的惊骇
他们身上的右威卫制式皮甲沾满泥浆，为首一名队长模样的军官，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出血，唯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片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数万铁甲大军碾过尸山血海，涌入玄武门，而更远处，是如同黑色潮水般从无数街巷中涌出的、无穷无尽的尸群
“王大将军！王忠大将军何在？！”那队长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震天的喧嚣中几乎微不可闻。他疯狂地策马冲向殿后部队，目光焦急地搜寻着帅旗
殿后指挥的是一名左威卫副将，他认出了对方右威卫的号衣，厉声喝问：“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此地凶险！”
那队长猛地勒住战马，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他几乎是滚鞍落马，踉跄着扑到副将马前，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却依旧被雨水浸透大半的沉重包袱，高高举起，声音嘶哑而急促：“凉州！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八百里加急塘报！呈…呈左威卫大将军王忠！十万火急！”
副将脸色剧变，一把抓过那沉重的包袱，入手冰凉湿滑。他来不及细看，猛地抬头看向西边，只见地平线上，影影绰绰，更多的、如同鬼影般的蹒跚身影，正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朝着玄武门方向涌来
“快！随我来！”副将厉吼一声，一把将那队长拽上自己的战马，朝着正在缓缓关闭的城门缝隙亡命冲去，他身后的右威卫斥候小队也慌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