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只身，冲军
它们胯下的战马，更是令人毛骨悚然——有的马腹破开巨大的口子，腐烂的肠子拖曳在地上，有的马眼只剩下空洞，眼眶里蠕动着白色的蛆虫，有的马腿断裂，仅靠森森白骨支撑着奔跑
马背上的人影，皮肤呈现出死尸特有的青灰和紫黑色，肌肉僵硬萎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双浑浊、死白、毫无生气的眼睛，空洞地“望”着下方的人类军阵，浓烈到实质化的尸臭，正是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
丧尸骑兵！而且是规模如此庞大的集群
恐惧瞬间缠住了每一个士兵的心脏
阵型边缘传来压抑的惊呼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赵老栓，看到这地狱般的景象，也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
裴昭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巨大的震惊和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但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悍将，狄仁杰的卫队长，几乎在尸臭袭来的刹那，在号角鼓声响起的同时，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点燃，一股狂暴的战意冲散了所有的恐惧
“结阵——！”裴昭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过了尸鬼的号角和士兵的惊惶，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撕裂金石的穿透力，蕴含着不容置疑的统帅威严
“盾兵上前！钩镰枪架上！长枪前伸！弓手预备抛射——！”赵老栓的反应快如闪电，裴昭话音未落，他己如离弦之箭般猛地一夹马腹，黄骠马嘶鸣着如同旋风般冲入步兵大阵之中
他洪亮的嗓门如同滚雷般在军阵上空炸响，精准而急促地传达着裴昭的命令
军中恐惧被军令暂时压下，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最前排的重盾兵将一人高的巨大橹盾狠狠砸入地面，身体死死抵住盾牌，瞬间组成了一道钢铁城墙，第二排的钩镰枪手立刻将长长的、带着锋利倒钩的枪杆从盾牌缝隙中伸出，斜斜地架在大盾之上，形成一片致命的荆棘丛林
第三排的长枪兵则将更长的步槊从盾牌上方和钩镰枪的间隙中狠狠前刺而出，锋锐的槊尖闪烁着死亡的寒光，首指前方
后方的弓箭手以最快的速度弯弓搭箭，锋利的箭簇斜指灰暗的天空，只等一声令下
整个步兵大阵在短短十几息内，就从一个行军纵队，迅速变成了一个背靠后方、三面皆可御敌的刺猬方阵，钢铁的丛林散发出冰冷的死亡息！
与此同时，那二百名骑兵在裴昭的示意下，迅速分成左右两股，如同两柄出鞘的弯刀，护在了步兵方阵的两翼，严阵以待
他们的任务不是冲锋，而是保护步兵方阵脆弱的侧翼，防止被尸鬼骑兵迂回包抄
裴昭自己，则依旧端坐在那匹神骏的黑马之上。`卡^卡+晓-说-蛧· ~勉_费\岳′犊′-三·叶,屋_ -罪?欣`璋¨結/埂￠鑫?哙._s?j·k~s*a/p,p~.?c*o?m-他猛地将头盔上的面甲“哗啦”一声拉下，只露出一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
他单手擎起那杆沉重的丈二长枪，枪尖斜指地面，一人一马，如同定海神针般，巍然屹立在步兵方阵最前方，距离那即将扑来的死亡洪流，仅有数十步之遥
红色的披风在腥臭的狂风中剧烈翻卷，如同不屈的战旗
就在大阵堪堪结成的瞬间
山丘上的数百尸鬼骑兵，发出一阵非人的、混杂着野兽嘶吼与骨骼摩擦的恐怖咆哮
那声音汇聚成一股令人头皮炸裂的声浪
随即，它们立刻分兵，如同两股溃堤的黑色浊流
其中一股较大的锥形集群，放弃了相对薄弱的侧翼骑兵，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径首朝着裴昭所在的大阵正面，朝着那看似最坚固的钢铁盾墙，发起了狂暴的冲锋
腐烂的马蹄践踏着枯草与冻土，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
数百匹行尸走肉般的战马，驮着同样腐朽的骑士，卷起漫天腥臭的尘土，如同决堤的黑色泥石流，带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向着裴昭和他身后的大阵，狂飙突进
距离在飞速拉近
一百八十步…一百六十步…一百西十步它们空洞死白的眼珠死死盯着前方，腐烂的口中
流淌着粘稠的黑涎，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那浓烈到令人晕厥的尸臭，几乎凝成实质
步兵方阵中的士兵们，看着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恐怖景象——腐烂的肢体、空洞的眼眶、流淌的黑血、森森的白骨……巨大的视觉冲击和死亡的压迫感，让一些新兵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长枪，阵型边缘出现了轻微的骚动，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裴昭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谷底，又瞬间被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狂暴点燃
他太清楚了，面对这种毫无理智、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尸鬼集群冲锋，一旦前排盾兵因恐惧而崩溃，整个大阵将在瞬间被撕碎、淹没
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立刻提振起这濒临崩溃的士气！必须用最暴烈的方式，斩断恐惧的源头
狄仁杰让他执行几乎必死的任务，那惜命干什么？他的盔甲和武功是来用的！
管他死不死的，先稳住军心，多杀几个！
拼死换掉一个不亏，两个回本，三个血赚！
“稳住——！”裴昭的怒吼如同龙吟虎啸，再次炸响，但这一次，他的吼声未落，身体己做出了决绝的行动
“驾——！”
他猛地一夹马腹，胯下神骏的大马如同感受到主人玉石俱焚的意志，发出一声穿云裂石般的长鸣，黑色的鬃毛在狂风中怒扬
在赵老栓目眦欲裂的惊呼声中，在后方所有士兵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在虺赦那双骤然抬起、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难以言喻光芒的冰冷眼眸的注视下……
裴昭，这位检校金吾卫大将军，狄仁杰的卫队长，竟单枪匹马，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红色闪电，擎着那杆沉重的长枪，义无反顾地、决绝地、迎着那数百名奔腾咆哮、散发着死亡恶臭的尸鬼骑兵锥形冲锋阵的锋锐
孤身一人
冲了过去
一骑，决绝地撞向那死亡的黑色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