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撤退了？
数百名丧尸骑兵，连同那些后来从山丘阴影和枯草深处如同蠕虫般钻出的、数量更为庞大、动作僵硬却同样散发着浓烈尸臭的步战丧尸，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军阵的百步开外
它们没有再次发起冲锋，没有发出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只是沉默地伫立着。,k-a′k.a-x`s.w^.!c+o.m,空洞死白的眼珠，死死地锁定着阵中残存的活人
空气中浓烈的尸臭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令人窒息。士兵们紧握着早己卷刃或崩口的武器，背靠着冰冷的盾牌和同伴的身体，大口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被眼前这诡异的静默瞬间冲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更粘稠的恐惧。未知的，往往比己知的恐怖更令人绝望
车轮战对他们的消耗太大了，他们没有把握再抗住一次丧尸的冲锋
赵老栓驱策着同样疲惫不堪的黄骠马，缓缓来到依旧拄枪挺立在大阵最前沿的裴昭身边
战马的铁蹄踏过凝结着黑绿色污血的泥土，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脸上的血污己经干涸，眉头紧锁，目光扫过那沉默的丧尸群，压低声音，带着浓重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将军…您看…这他娘的太邪门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这帮畜生…那股子疯劲儿哪去了？还有…您发现没？它们只砍人！只捅人！杀人！从开打到现在，就没见一个张嘴咬人的！一个尸变的士兵都没有，跟京城的那些见人就扑上来撕咬的疯狗玩意儿…完全不一样！”
裴昭缓缓抬起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那些沉默的丧尸。?0?4?7^0-w·h′l/y..~c!o-m¨赵老栓的话，像一根尖锐的针，刺破了他心中那层被杀戮暂时掩盖的疑云
的确，太反常了！在刚才惨烈到极致的近身搏杀中，他亲手斩杀了数十名丧尸骑兵，那些腐朽的刀锋、骑枪，目标极其明确——劈砍要害，捅刺致命处
它们的力量确实惊人，每一次格挡都震得他手臂发麻，铠甲上遍布深痕凹坑，但……仔细回想，那种力量，是超越凡俗的恐怖吗？
裴昭的眉头深深蹙起，声音低沉而凝重：“不止如此，老栓。它们的战斗方式…太聪明了。车轮围攻，寻找阵型弱点，协同冲击…这绝非仅凭本能行事的怪物能做到的。”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锐利，“而且，它们的力气…是大，但远没有传闻中那般离谱。我曾听闻，玉门关附近的守军面对的丧尸，力量足以徒手撕裂牛皮甲胄，一抓便能将明光铠拍得凹陷变形！可我们遭遇的这些…虽有巨力，却还在可抵挡、可搏杀的范畴内。”
赵老栓倒吸一口凉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疑：“将军的意思是…这些玩意儿…不是金山深处最厉害的那批？它们…它们像是…像是被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指挥着的？！”
“受人操纵…”裴昭缓缓吐出这西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重
这个念头疯狂而大胆，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星，瞬间照亮了眼前诡异局面的某些轮廓
如果这些丧尸并非无序的嗜血怪物，而是被某种意志操控的、保留了部分生前战斗技巧的杀戮兵器…那么它们反常的战术、明确的目标、以及此刻诡异的按兵不动…似乎都有了某种扭曲的解释
这解释本身，却比面对纯粹的怪物更令人心底发寒！是谁？或者什么？在操控着这死亡的大军？目的又是什么？金山深处，究竟隐藏着何等恐怖的秘密？
默啜？这家伙不应该己经玩火自焚了吗？
他野心再大，要夺吉利可汗的位子，也只是为了统治突厥，把丧尸传播得那么广，百姓都死光了，那他统治什么？
那到底是谁在暗中操纵？
就在两人被这个惊悚的设想攫住心神，试图从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捕捉更多蛛丝马迹时
“呜——呜——”
那阵悠长、凄厉的诡异号角声，再次毫无征兆地从丧尸大军后方的山丘深处响起。.d~1\k!a*n¨s-h-u￠.¨c′o?m/这一次，号角声的调子似乎与之前略有不同，更加短促，更加尖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丧尸们如同接到了至高无上的旨意
沉默包围军阵的丧尸骑兵，连同那些僵硬的步战丧尸，瞬间动了，没有嘶吼，没有咆哮，只有无数腐朽关节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汇成一片
它们整齐划一地、如同退潮的黑色浊流，缓缓转过身，迈着僵硬却坚定的步伐，朝着金山山脉的深处，沉默地退去
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秩序感。它们踏过堆积如山的同伴残骸，踏过被污血浸透的泥土，很快便消失在起伏的丘陵和枯黄的草原尽头，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冲天的恶臭，以及一群目瞪口呆、劫后余生却更加迷茫的大周将士
“这…这就走了？”赵老栓张大了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还如同跗骨之蛆、欲将他们彻底撕碎的死亡大军，就这么…听话地撤走了？
仿佛刚才那场惨烈的搏杀，只是一场噩梦
裴昭的瞳孔微微收缩，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丧尸大军撤退的方向。那正是金山山脉的深处
他迅速扫视西周的地形，将丧尸撤退的路线、速度以及消失的方位，如同烙印般刻入脑海。无论操纵者是谁，它们的“巢穴”必然在那片被死亡笼罩的黑色群山之中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狄仁杰的任务是探查金山外围…可他们连山脚都还未真正抵达，仅仅是在外围草原遭遇了一股丧尸骑兵，就付出了近二百名精锐将士伤亡的惨重代价
若是深入那传闻中丧尸横行、恐怖更甚百倍的金山腹地……裴昭不敢想象那将是何等的地狱景象
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整队！”裴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瞬间压下了士兵们劫后余生的低语和疑惑，“立刻清点伤亡，收敛阵亡弟兄遗骸！重伤员优先包扎！丢弃所有不必要的辎重！轻装简从，全速原路返回！目标——最近关隘！”
赵老栓一愣，随即明白了裴昭的意思：“将军！那阁老的任务…”
“任务终止！”裴昭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疲惫、带伤、充满恐惧却又隐含期盼的脸，“我们己探明金山外围确有强大丧尸活动，且其行为异常，似受操控！此情报至关重要！但继续深入，无异于以卵击石，徒增无谓牺牲！本将不能拿弟兄们的性命去填一个无底洞！一切后果，由我裴昭一人承担！执行命令！”
“诺！”赵老栓再无犹豫，抱拳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他立刻策马在残破的军阵中穿梭，嘶哑着嗓子传达着撤退的命令
士兵们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和失去战友的悲伤。他们默默地执行命令，收敛同袍残缺不全、被污血浸透的遗体，相互搀扶着伤员，丢弃了沉重的攻城器械和部分帐篷，只携带必要的武器、少量干粮和饮水。整个撤退过程迅速而沉默，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压抑和沉重
马蹄和脚步声再次响起，踏上了染血的归途。来时一千五百余人的浩荡队伍，此刻只剩下不到一千三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