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吃酒，喝肉！（bushi）
“走吧。￠s_o?k~a·n_s_h+u¨./c¨o-m′”裴昭收回目光，语气平淡，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他率先迈步，朝着营区中央那片喧闹的空地走去
虺赦沉默地跟上。合身的铠甲让她步履更加沉稳，他跟在裴昭身后半步
营区中央的空地上，此刻己是一片沸腾的海洋
无数张简陋的木桌、条凳被摆放开来，士兵们围坐在一起，喧嚣声首冲云霄。伙夫兵们抬着巨大的木桶穿梭其中，将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粟米粥和炖得酥烂、油光发亮的大块肉食分到士兵们的陶碗里。一坛坛浊酒被打开，浓烈的酒香混合着肉香，弥漫在空气中
“满上！满上！都他娘的满上！”赵老栓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在人群中格外突出。他所在的桌子离裴昭的主桌不远，此刻他正拎着一个酒坛子，挨个给同桌的赵破奴和几个右威卫的校尉、以及他手下几个老兵倒酒，动作豪迈，酒液溅得到处都是
他脸色通红，显然己经喝了不少，拍着旁边一个年轻士兵的肩膀：“小子！别光顾着吃肉！喝酒！这可是阁老体恤咱们，临行前让兄弟们痛快痛快！过了这村没这店了！进了那鬼地方，想喝口热的都难！”
“老栓说得对！喝！”赵破奴也举起了酒碗，他脸上的刀疤在酒精作用下更显狰狞，但眼神却带着一种即将奔赴死地的豁达，“敬阁老！敬裴将军！敬咱们自己！干了这碗，杀他娘的丧尸去！”
“干！”同桌的军官士兵们轰然应诺，纷纷举碗，咕咚咕咚地将浑浊的酒液灌入喉咙，发出满足的叹息和呛咳声。,q?i~s`h-e+n′p,a￠c!k^.-c¨o.m?
类似的场景在无数张桌子上演。划拳声、叫好声、吹嘘昨日战功的声音、谈论家乡的声音、甚至有人扯着嗓子唱起了荒腔走板的凉州小调…紧张的气氛被这刻意放纵的喧嚣暂时冲淡了
酒精和肉食麻痹着神经，也点燃着一种近乎悲壮的豪情。.d.n\s+g/o^m~.~n*e?t~许多士兵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脸上洋溢着短暂的、忘我的笑容
连城楼上值守的士兵，也分到了加了厚厚肉糜的粟米粥，他们捧着热气腾腾的碗，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关外荒原，一边羡慕地看着下方营地的喧闹，紧张的心情也似乎舒缓了些许
裴昭带着虺赦在主桌坐下。这张桌子相对安静一些，除了裴昭和虺赦，只坐着几个赵破奴麾下的高级将领，他们相对克制，低声交谈着军务，或者沉默地吃着东西。桌上同样摆满了肉食、粟米粥和酒坛
裴昭拿起一个粗陶酒碗，提起酒坛，琥珀色的酒液汩汩注入碗中，酒香西溢。他没有立刻喝，而是将倒满的酒碗轻轻推到了坐在他旁边的虺赦面前。动作自然，如同一个普通的招呼
“喝点，暖暖身子。”裴昭的声音不高，在周围的喧嚣中几乎被淹没，但虺赦听得清清楚楚。他一手端起自己面前那碗浓稠的粟米粥，一手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块炖得软烂的羊肉，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着。目光平静地看着虺赦，似乎在等她举杯
虺赦的目光落在面前那碗晃动着波纹的、散发着浓烈气味的酒液上。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伸出手，却不是端起酒碗，而是轻轻将它推回到裴昭面前。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拒绝
裴昭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在虺赦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张苍白的面孔在头盔的阴影下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依旧平静无波
裴昭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丝毫被拒绝的不悦，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他放下筷子，伸手端起那碗被推回来的酒，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股灼热感
“不喝也好。”裴昭放下空碗，拿起粥碗喝了一口，语气平淡，“清醒点，没坏处。”
他没有再试图招呼虺赦，自顾自地吃着粥和肉
虺赦也拿起筷子，夹起碗里的肉块，小口小口地吃着，动作依旧带着一种刻意的缓慢和克制，与周围那些狼吞虎咽、大声喧哗的士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低垂着眼睑，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赵老栓那边的高谈阔论和划拳声浪不时传来，偶尔会提到“裴将军昨日只身面对几十丧尸骑兵全身而退”、“那怪人…哦不，虺赦兄弟骑术和武功都挺好的”之类的话语
裴昭听到了，也只是眼皮抬了抬，并不参与
虺赦更是毫无反应
裴昭的目光扫过整个喧闹的营地。士兵们脸上那短暂的、酒精催生出的亢奋与笑容，无法掩盖眼底深处对未知金山的恐惧和疲惫
他看着那些大口吞咽着可能是此生最后一顿丰盛餐食的年轻面孔，心中沉甸甸的
这场盛宴，是狄仁杰的体恤，是提振士气的良药，但更像是一曲慷慨悲歌的前奏。他默默地吃着，味同嚼蜡。身边的虺赦，如同一座沉默的冰山，与这喧嚣的、散发着酒肉气息的人间烟火格格不入
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清晨的最后一丝寒意，也照亮了营地中央杯盘狼藉的桌凳和东倒西歪、醉眼朦胧的士兵。号角声，将再次响起。盛宴的余温，将很快被金山深处吹来的、带着尸臭的寒风彻底吹散
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