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突兀的提问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悦，帝王威仪自然流露。几十名千牛备身按着刀柄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灼灼地看着吉利可汗和那两位万夫长
吉利可汗心头一凛，连忙解释：“陛下息怒！吉利绝无此意！只是……此事关乎我突厥覆灭之因，萦绕心头，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
“在金山怪物爆发之前的几年……我突厥内部，尤其是王庭和靠近金山的几个大部落，总是不明不白地……失踪一些将领、官员。这些人，有的是统兵千人的俟斤、吐屯，有的是掌管部落牧场的达干，甚至……还有两位精通军略的‘设’（突厥高级将领称号）！”
他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困惑和痛惜：“起初，我以为他们是叛逃了……我下令在全境秘密搜捕，尤其是月氏、大宛、高昌、甚至更远的波斯……我安插多年的眼线都动用了。然而……”
他摇了摇头，脸上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一无所获！没有任何一个王国报告有突厥重要人物投靠！月氏王甚至赌咒发誓，绝无此事！而大周……”他看向武则天，目光坦诚却也带着一丝试探，“我派出的最精干的细作，也未能成功渗入大周核心，正如我的人，也一首未能成功渗透默啜在金山的老巢一样。\欣*丸_夲^神′栈` !已?发+布~最!薪`蟑_踕/所以……我才冒昧询问陛下。”
吉利可汗的声音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无力感：“那些失踪的官员将领，大多熟知突厥山川地理、部落分布、兵力虚实！特别是那几位将领，都是能征善战、独当一面的大将！若……若他们还在，王庭守卫战……或许不会那么快崩溃，伤亡……也不会如此惨重！他们……究竟去了哪里？难道……真的人间蒸发了不成？”
武则天静静地听着，眉头渐渐蹙起。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吉利可汗话语中的关键信息：突厥内部重要军政人物离奇失踪，非叛逃，非被敌国收留
而她，作为大周之主，非常清楚近几年确实没有任何够分量的突厥官员将领投靠大周。那些零星的边境逃兵或小部落头人，根本不在这个层级
但当她听到吉利可汗曾派人渗透大周时，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一股帝王被冒犯的冷意瞬间掠过眼底
但此刻，她更在意的是吉利可汗透露的这个诡异情报
值此丧尸横行、天下板荡之际，任何异常都可能牵动全局。\3+叭?墈\书·蛧/ ^最￠芯?彰-结~哽\薪`筷,她强行压下心头那点不快，声音恢复了冷静：
“朕可以明确告诉你，朕自登基以来，己有七年，朕可以保证，这七年来未曾接纳过任何突厥将领或掌握核心机密的官员投靠，边军也没有发现任何相关人士。朕，不屑于此，也无需于此。”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帝王的尊严和不容置疑的真实性
吉利可汗脸上的困惑更深了：“这……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们真的凭空消失了？”这超出了他的认知
武则天缓缓摇头，凤目之中闪烁着洞察世事的锐利光芒：“凭空消失？朕虽敬畏鬼神，但更信人事。这绝非天灾，必是人祸！是……有预谋的清除！”她刻意加重了“清除”二字
“清除？”吉利可汗一怔，随即脸色剧变，“陛下的意思是……暗杀？可……可这怎么可能？！不谈那些文官，那些失踪的将领，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护卫森严？谁能悄无声息地杀掉他们，还能不留下任何痕迹？什么样的刺客能有如此通天的本事？”
他实在无法想象，在突厥的腹地，有人能如此大规模地精准刺杀他的得力干将而全身而退
武则天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看透历史的沧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可汗，天地之广，寰宇之阔，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她微微仰头，目光似乎穿透了通天宫厚重的殿顶，望向那浩瀚莫测的苍穹：
“昔日光武皇帝刘秀鏖战昆阳，天降陨石，助其破敌，万千敌军顷刻化为齑粉，此非人力可为，岂非神异？唐太宗梦斩泾河龙王，虽为传说，亦可见天地玄机。便是七年前，洛河惊现神异，举国震动，是朕登基的底气之一，此乃你我所共知之事！”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吉利可汗身上，带着一种强大的、近乎说服人心的力量：
“这些，哪一件不是匪夷所思？哪一件不是超乎常理？但它们，确确实实地发生了！或者被记载，或者被目睹！这世间，本就存在着远超你我认知的力量与手段！区区几个将领的失踪，又有何不可能？”
武则天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打在吉利可汗的心头
光武陨石、太宗斩龙、洛河神异……这些或真或假、流传千古的奇闻异事，此刻被她以一种无可辩驳的帝王口吻道出，竟让吉利可汗心中那坚不可摧的“不可能”开始松动、崩塌
是啊……连那吃人噬魂的怪物都从金山里爬出来了，连强大的突厥王庭都在三个月内灰飞烟灭了……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眼中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怀疑所取代。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
“默啜……是默啜！只有他！只有他有动机，有能力！他盘踞金山多年，那里……那里就像他的巢穴！他一定……一定在那里秘密训练了……训练了某种可怕的杀手！或者……掌握了某种邪术！是他！是他清除了那些忠于王庭、可能阻碍他释放魔鬼计划的绊脚石！”这个推断一旦成型，所有的疑点都似乎指向了那个背叛了整个突厥的恶魔
武则天看着吉利可汗眼中燃烧的仇恨和终于理顺思路的冰冷判断，微微颔首。她重新踱回御座，姿态从容：“可汗能想到此节，方不负一国之主的身份。默啜处心积虑，所图非小。金山深处，恐怕不止有那些吃人的怪物那么简单。清除异己，不过是其庞大阴谋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她坐回御座，目光深邃：“此事，朕会令内卫详查。或许，能从中窥见默啜那邪术的一丝端倪，为将来除魔卫道，寻得一丝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