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同过“桃源”
那诡异的傻笑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炸开。?c¨h`a_n~g′k′s￠.+c~o/m_
“柱子！稳住！”伍长的嘶吼带着惊惶。
“不要碰他！”裴昭的厉喝如同炸雷。
但，太迟了。
伍长情急之下的触碰，如同点燃了引信。
“吼——！！！”
非人的咆哮撕裂死寂，柱子的眼神瞬间死白，皮肤青黑，力量暴增，伍长的手指被生生扭断的脆响。
“放箭！”
“嗖！嗖！嗖！”
早己高度戒备的弓弩手反应极快，离得最近的几名弓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了弓弦，数支冰冷的箭矢带着破空之声，瞬间穿透了刚刚完成尸变的“柱子”的胸膛、咽喉、头颅。
污浊的黑血喷溅而出，那刚刚扑向伍长的尸变体，如同被重锤击中，猛地一僵，随即颓然扑倒在地，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然而，这短暂的杀戮并未带来任何安全感，反而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呃……花……好香……”
“娘……娘……”
“哈哈……飞……飞起来了……”
如同瘟疫蔓延，前队刀盾手中，又接连响起了几声诡异的傻笑和呓语，不止一人，至少有七八个士兵开始眼神涣散，身体摇晃，丢开了沉重的盾牌，开始手舞足蹈或呆滞原地。_j_i*n*g+w`u￠b.o?o.k!._c`o_m*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整个前队，士兵们惊恐地看着身边朝夕相处的袍泽瞬间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巨大的心理冲击让他们几乎握不住武器。
“毒在空气里！快跑！！”赵老栓的吼声带着绝望的醒悟，如同惊雷般炸响。
裴昭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攥紧。
退？深入谷中，后队还在狭窄的峡谷里，一旦恐慌蔓延，互相践踏，加上无处不在的毒气，就是全军覆没！
进？前方是未知的深渊，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全军听令！”裴昭的声音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瞬间压过了混乱的呓语和惊恐的喘息，“抛弃所有重甲！抛弃辎重！只留轻甲、头盔、兵器、水粮！不惜一切代价！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冲出这片鬼地方！目标——山谷出口！冲出去才有活路！”
他猛地抽出柳叶刀，刀锋首指前方幽暗的出口方向，厉声补充：“所有人！把你们的蒙面布弄湿！盖紧口鼻！能挡一点是一点！不要管中毒的人！不要碰他们！”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鑫_顽~夲-榊?颤¨ ^更¨辛?嶵.全^
“哗啦！哐当！”
沉重的铠甲被疯狂地解开、抛弃，巨大的行军背包、备用武器、营帐用具如同垃圾般被扔在地上，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响成一片，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摘下腰间的水囊，将水泼在蒙面的布片上，然后死死地捂住口鼻，只留下惊恐而决绝的眼睛。
“骑兵！跟我冲！”裴昭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率先冲了出去，他知道，骑兵速度最快，必须第一时间抢占出口，稳住阵脚，接应后面的步卒。
“骑兵！跟上将军！”赵老栓怒吼着，带着一百骑兵如同离弦之箭，紧随着裴昭，卷起烟尘，朝着山谷出口的方向亡命狂奔，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步卒的心头。
“步卒！快！扔掉所有累赘！跑！快跑！”各级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驱赶着士兵加速前进。
前队、中队、后队的界限瞬间被打破，两千多士兵如同决堤的洪水，丢弃了所有的重负，只穿着相对轻便护甲或仅着军服，头上顶着沉重的头盔，手中紧握着长枪、横刀或弓弩，向着骑兵离去的方向狂奔。
整个山谷瞬间被一种末日狂奔的景象所笼罩。
满地都是丢弃的铠甲、辎重。而在这些丢弃物之间，是越来越多陷入癫狂的士兵。
他们有的在傻笑蹦跳，有的呆立原地喃喃自语，有的则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
他们被疯狂奔涌的人流撞倒、踩踏，却浑然不觉，脸上只有扭曲诡异的笑容或一片空洞。
“不要碰！绕开！绕开！”军官们红着眼睛嘶吼。
没有人敢停下。没有人敢触碰。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停下，一旦被碰到，下一个倒在地上傻笑蹦跳的，可能就是自己，求生的欲望压榨出身体最后的潜力，士兵们爆发出远超平时的速度。
裴昭率领的骑兵队伍速度最快，如同一柄尖刀，率先冲破了那片死寂的“桃源”，冲出了山谷的出口，出口外，依旧是深邃的金山峡谷，但那股令人窒息的腐臭味似乎淡了一些，空气也仿佛流动了起来。
“吁——！”裴昭猛地勒住战马，战马人立而起，发出嘶鸣。他迅速环顾西周，确认出口附近暂无危险。“骑兵！立刻沿出口两侧布防！弓弩上弦！准备接应步卒！快！”
一百骑兵迅速分成两队，沿着峡谷出口两侧展开，形成一道临时的防线，冰冷的箭簇指向山谷内那片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区域。
他们同样丢弃了沉重的马铠，只保留着护住要害的轻便马甲，此刻也人人蒙着湿布，紧张地喘息着。
山谷内，亡命奔逃的步卒洪流终于涌到了出口附近。
最先冲出来的士兵，如同虚脱一般，首接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头盔歪斜，蒙面的湿布被汗水、呼出的水汽和奔跑激起的尘土糊住，狼狈不堪。
紧接着，是更多连滚带爬冲出来的士兵，他们互相搀扶着，倚靠着冰冷的岩壁，瘫坐在地，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深的恐惧。
赵老栓也带着几名军官冲了出来，他魁梧的身躯靠着岩壁，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内衬。
裴昭策马立于出口中央，目光沉重地望向山谷内。
景象令人心碎。
山谷入口到出口之间，原本生机盎然的草地，此刻被践踏得一片狼藉。满地都是丢弃的札甲、辎重包裹。
而在这些冰冷的“坟场”之间，散布着至少上百个呆滞或癫狂的身影。
他们有的还在原地蹦跳傻笑，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有的则呆呆地站着，望着出口的方向，眼神空洞，还有一些，则如同行尸走肉般，在丢弃的装备间漫无目的地游荡。
寂静的山谷中，回荡着他们诡异的笑声、含糊的嘟囔和沉重的脚步声，构成一幅比尸山血海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