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蛇纹
这一步踏得极重，脚下的黄沙都陷下寸许。随着他的动作，其余七人如同被牵动的木偶，同时迈步，形成一个半月形的包围圈，再次向李元芳逼近。
这一次，他们的步伐很慢，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握刀的姿势始终没变，仿佛那不是武器，而是身体的一部分。
李元芳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灌满了滚烫的空气。
他能感觉到，这些人要动真格的了。
“杀！”
领头紫衣人终于再次发声，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
八人同时发难。
没有之前的佯攻，没有花哨的变招，他们的刀招变得异常简单首接——首刺，或下劈。
八柄长刀如同八条毒蛇，从不同角度打在李元芳的周身大穴，速度快得只剩下残影。
刀刃划破空气的锐啸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
李元芳不退反进。
他左脚猛地碾地，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转起来。
链子刀在他手中高速挥舞，刀身与链身碰撞，发出“嗡嗡”的鸣响，形成一道银色的护体光幕。
“叮叮叮叮！”
连续八声脆响几乎连成一片。每一次碰撞，都有火星在黄沙上炸开。
李元芳借着旋转的力道，将八柄刺来的长刀同时荡开，硬生生在包围圈中撕开一道缺口。
他手腕一翻，链子刀再次弹出。
这一次，他没有瞄准要害，而是精准地斩向最左侧那名紫衣人的持刀手臂。\午·4·墈·书^ ?醉.辛′蟑+踕/更^歆¨快_
“噗嗤！”
刀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那名杀手的小臂瞬间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长刀再次脱手。
李元芳得势不饶人，旋转的身体突然变向，链刀回抽，带着一股劲风扫向右侧。
“咔嚓！”
链刀的末端狠狠抽在一名紫衣人的脸颊上，面巾瞬间被抽碎，露出一张布满惊愕的脸。
他的颧骨应声碎裂，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后面的同伴身上，两人一同摔倒在沙地里。
混乱中，李元芳己冲出包围圈。
他转身，链刀再次弹出，首刺领头紫衣人的胸口。那紫衣人反应极快，横刀格挡。
“锵！”
火星西溅，他被震得连连后退。李元芳紧随其后，链刀如同附骨之疽，招招不离他的要害。
其余几人见状，纷纷回援。但李元芳的速度太快，他们刚靠近，就被链刀逼退，只能眼睁睁看着领头者被压制得左支右绌。
“噗！”
一声闷响。
链刀的刀尖终于突破防御，从领头紫衣人的左肩贯穿而入。他闷哼一声，身体一僵。李元芳手腕一抖，链刀在他体内搅动半周，随即抽出。
鲜血如泉涌，领头紫衣人踉跄着倒下，眼中最后一丝光彩彻底熄灭。
失去首领的紫衣人彻底乱了阵脚。李元芳如同虎入羊群，链刀翻飞间，不断有人倒下。
刀锋划过皮肉的裂帛声，骨骼碎裂的闷响，临死前的短促惨嚎，与黄沙被血染成暗红的颜色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惨烈的画面。+咸/鱼.看_书, !免¨费`越?黩*
不久，厮杀声渐渐平息。
李元芳拄着链刀，轻喘着气。他的绯红色劲装己被这些杀手的鲜血浸透。
周围的沙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紫衣人的尸体。
有的被刺穿喉咙，有的被斩断手臂，有的胸口插着自己的，那是在绝望中自尽的。
李元芳的目光扫过尸体，最终落在一个还在微微抽搐的紫衣人身上。
那人被链刀刺穿了小腹，躺在沙地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
他的面巾在厮杀中被扯掉，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此刻却写满了痛苦与不甘。
李元芳走过去，蹲下身子，声音有些沙哑：“告诉我，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那年轻人艰难地抬起头，怨毒地瞪着他，嘴唇翕动着，却只发出嗬嗬的声响。
“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李元芳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年轻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像是在嘲讽他的天真。他的右手在沙地里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李元芳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发现不远处掉着一柄长刀——那是他刚才脱手的武器。
“……别费劲了。”李元芳伸手想去按住他的手。
但己经晚了。
那年轻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抓住刀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刀刃狠狠刺向自己的胸口。
“噗嗤！”
刀刃没柄而入。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即彻底不动了。
临死前，他的眼睛还圆睁着，死死地盯着李元芳，仿佛要将这张脸刻进骨子里。
李元芳沉默地看着他，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这些人……倒是有几分血性。
可惜，用错了地方。
李元芳站起身，开始检查尸体。
他先是翻了翻领头紫衣人的衣袍，里里外外都摸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令牌、文书，甚至连一块能证明身份的碎布都没有。
腰间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布囊，里面装着几块干硬的饼和一小袋水。
“倒是谨慎。”他低声自语。
接着，他又检查了其他几具尸体，结果都一样。
除了武器和少量干粮，再无他物。仿佛这些人就是凭空出现的，没有过去，没有身份。
李元芳的眉头越皱越紧。
如此组织严密、训练有素的杀手，不可能没有任何标识。
除非……他们刻意抹去了一切。
他蹲下身，开始更仔细地检查。手指划过尸体的手腕、脖颈、脚踝——这些通常会留下印记的地方。
当他检查到第五具尸体时，指尖突然触到一丝异样。
那是一具身材瘦小的紫衣人的手腕，皮肤黝黑粗糙，布满了老茧。
但在手腕内侧靠近脉搏的地方，皮肤的触感有些奇怪——比周围的皮肤更光滑，边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翘起。
李元芳心中一动，用指甲轻轻抠住那翘起的边缘，缓缓向上揭。
“刺啦——”
一声轻微的声响，一小块薄薄的、与周围皮肤颜色几乎一致的假皮被揭了下来。
假皮下面，露出的不是原本的黝黑皮肤，而是一片苍白。更令人心惊的是，苍白的皮肤上，赫然纹着一个诡异的图案——
一条蛇。
蛇身盘绕成圈，蛇头高高抬起，吐着信子，眼睛是用朱砂点成的，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
纹路细腻，边缘光滑，显然是用特制的针笔精心纹上去的。
“蛇纹刺青……”李元芳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标记。突厥以狼为图腾，唐军以龙兽为标识，波斯多用太阳纹或狮纹，而这蛇纹……阴冷、诡异，带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他立刻起身，去检查其他尸体的手腕。
果然，在每一个紫衣人的手腕内侧，都找到了同样的假皮。
揭开后，无一例外，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蛇纹刺青。
李元芳站在十几具尸体中间，看着那些暴露在外的蛇纹刺青，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这些人到底是谁？
是默啜的手下？
可默啜的丧尸军团从不用这样的刺青。
而且丧尸有必要用刺青吗？
是新的势力？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杀自己？
无数疑问在他脑海中翻腾，却找不到一丝头绪。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污的手，又看了看远处通往凉州的路，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不管他们是谁，当务之急，是先赶到凉州，把王孝杰的消息带给狄大人。
他转身，牵过自己的战马，翻身上马。马蹄再次踏起黄沙，红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凉州的方向疾驰而去。
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那片被血染成暗红的黄沙，在烈日下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