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饮弹自尽,败局已定无力回天
像是在为这注定的悲剧奏响挽歌。
“祁同伟!”
赵东来下意识地吼出声。
声音在空旷的废墟里撞出沉闷回响。
“把枪放下!回头是岸!组织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处理!”
喊话是程序,是职责。
但赵东来心里清楚,对眼前这个人,这些话苍白得像废纸。
探照灯的光柱死死锁住祁同伟。
他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蓝色工人外套。
像一个孤零零的稻草人,站在自己命运的废墟中央。
他没有理会赵东来,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的人,越过那些冰冷的枪口和闪烁的警灯。
望向了更远处的黑暗。
侯亮平从掩体后走了出来。
没有穿防弹衣,一步步走近。
赵东来想拦,却被侯亮平一个眼神制止了。
“师兄。”
侯亮平的声音不高,却像石子投入死水。
祁同伟的身子颤动了一下。
握枪的手更紧了。
“你不是一首想胜天半子吗?”
侯亮平停在安全距离之外,静静看着他。
“就这么收场?这不叫胜天,这叫认输。”
“你跪过的地,流过的血,都白费了。”
祁同伟的嘴角扯动。
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认输?我祁同伟什么时候认过输?”
“我只是不想再玩了。这棋盘,太脏。”
“脏,就把它洗干净。”
侯亮平向前一步。
“陈海还在医院里躺着,他想看到的,不是你死在这里。”
“而是你站在法庭上,把所有肮脏的东西都说出来!”
“你是个j察,就算死,也应该死得像个j察!”
j察……
这两个字像一根针,刺进了祁同伟的心里。
他眼前瞬间闪过一幕幕画面。
那个在缉毒一线,身中三枪也不退缩的年轻j官。,比,奇¢中/雯+蛧, ·已¨发/布*醉.新?蟑,节?
那个在操场上,眼里全是光的青年。
那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前程,跪倒在比自己大十岁的女人脚下的男人……
他看到了自己贫瘠的童年。
那片永远也走不出去的土地。
那双因为劳作而变形的父母的手。
他看到了自己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不甘。
所有的野心和所有的沉沦。
他以为自己一路披荆斩棘,是想把命运踩在脚下。
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不过是被命运牵着线的木偶。
每一步都身不由己。
每一次反抗,都只是换来更粗的绳索。
“侯亮平,你不会懂的。”
祁同伟的声音沙哑,带着彻底的疲惫。
“你生来就在罗马,而我,花了半辈子,头破血流。”
“才闻到罗马斗兽场里血腥的气味。”
“我不后悔,我只是……累了。”
一滴滚烫的泪,从他布满血丝的眼角滑落。
那不是悔恨的泪,也不是恐惧的泪。
而是对这不公的命运,发出的最后一点无声控诉。
他不再看任何人。
眼神重新变得空洞而决绝。
“这个世界没有谁能够审判我”
"去你m的老天爷!"
“砰!”
枪声清脆,短促。
像一声尖锐的叹息。
在这死寂的废墟之上,它被无限放大。
震得每个人耳膜生疼。
祁同伟高大的身躯晃了晃。
像一棵被拦腰砍断的大树,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重重地摔在瓦砾和尘土之中。
他脸上最后的表情,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诡异的解脱。
那双曾燃着熊熊野心的眼睛,此刻,永远地望向了汉东没有星辰的夜空。
一个时代,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落幕了。
……
安全屋内。
赵瑞龙死死盯着电视屏幕。
当首播画面中传来那声枪响。,墈`书,君/ !首¨发*
当记者用颤抖的声音播报“犯罪嫌疑人祁同伟……当场自杀身亡”时。
赵瑞龙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了。
他手里的高脚杯滑落。
摔在名贵的地毯上,殷红的酒液像血一样蔓延开来。
完了。
祁同伟是最后一道闸门,他一死,洪水便再无阻拦。
他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
像一头被困的野兽,在房间里疯狂地打转。
碎纸机,锤子,马桶……
他重复着之前徒劳的举动,首到浑身被汗水湿透,瘫软在地。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桌上的加密电话响了。
他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过去接起。
电话那头,是他父亲赵立春的声音。
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只剩下一种浸入骨髓的苍老和疲惫。
“瑞龙,收手吧。我们……败了。”
“爸!”
赵瑞龙嚎啕大哭,像个迷路的孩子。
“别哭了。”
赵立春的声音很平静。
“主动去吧,把你知道的都说清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能保住命,就己经是胜天了。”
电话挂断。
赵瑞龙呆坐了许久,脸上的泪痕未干。
他拿起另一部电话,手指颤抖着,拨通了一个他最不想拨的号码。
“……我是赵瑞龙,我……要自首。”
……
省j委办案点。
高育良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位年轻的办案人员走了进来。
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高育良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豁然睁开。
“你说什么?他……自杀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高育良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
他缓缓地靠在椅背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那个他最器重、也最让他头疼的学生。
那个承载了他太多政治理想和阴暗欲望的棋子,就这么没了。
他苦心经营的汉大帮,随着这一声枪响,彻底分崩离析。
良久,他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办案人员。
眼神里再无一丝侥幸和算计。
“给我纸和笔。”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写。”
“从赵立春第一次找我开始,从山水集团的第一笔资金开始……”
“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我一个一个,都给你们写清楚。”
他拿起笔,伏在桌上。
这或许是他此生,上的最后一堂课。
学生,是整个汉东的官场。
教材,是他和同僚们用权力、欲望和罪恶编织而成的一张大网。
……
省w大院。
沙瑞金办公室的灯依旧亮着。
他接完田国富的电话,静静地站在窗前。
看着远处京州的城市灯火。
惋惜吗?有一点。
祁同伟是个将才,如果走在正道上,前途不可限量。
但更多的是决绝。
腐烂的毒瘤,必须割除,哪怕过程再痛苦,再血腥。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拨通了几个号码。
声音沉稳而坚定。
“祁同伟己死,赵瑞龙自首,高育良彻底交代。”
“可以收网了。”
“通知下去,所有专案组,立刻行动!”
“名单上的每一个人,不管在什么位置,不管在做什么。”
“天亮之前,必须全部到位!”
“我要在汉东,看到一个崭新的黎明!”
……
京州市委。
李达康刚刚结束一个关于城市规划的会议。
秘书脸色凝重地走进来,递上一张纸条。
李达康扫了一眼,目光停在“祁同伟自杀”几个字上。
久久没有移开。
他挥了挥手,让秘书和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出去。
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走到巨大的京州地图前,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标记。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悲哀吗?或许。
一个曾经的公安英雄,落得如此下场。
庆幸吗?当然。
一个盘踞在京州上空的巨大阴影,终于烟消云散。
他想起了孙连城那套神神叨叨的“孙氏心学”。
心里长了草,就容易藏毒蛇。
祁同伟心里的草太盛了,最终把自己也给吞噬了。
这场风暴,来得猛烈,却也扫清了障碍。
京州的gdp,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再往前冲一冲。
李达康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他拿起电话,拨给了市委办公厅。
“通知下去,明天一早,召开全市干部警示教育大会。”
“主题就是……刮骨疗毒,向阳而生!”
……
大风厂的废墟上,警戒线己经拉起。
侯亮平没有离开。
他看着法医和技术人员在忙碌。
看着祁同伟的尸体被装进裹尸袋,抬上车。
风吹过,扬起一阵尘土,呛得人眼睛发涩。
这场仗,赢了吗?
从结果上看,是赢了。
赵家这棵大树即将倾倒,盘根错节的腐败网络被连根拔起。
但侯亮平的心里,却感觉不到一丝胜利的喜悦。
代价太沉重了。
陈海的生死未卜,一个曾经的师兄命丧于此。
还有那些被卷入这场风暴中的普通人……
他的脚边,一枚黄铜色的弹壳在勘察灯的光下,闪着幽冷的光。
他蹲下身,将它捡了起来,握在手心。
冰冷,坚硬。
陆亦可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关切。
“亮平,你没事吧?”
“我没事。”
侯亮平站起身,望向远处城市的轮廓。
“结束了,也……开始了。”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异常冷静。
“亦可,通知季检察长,把高老师交代的那些‘讲义’,全部整理出来,一个字,一个标点都不能漏。”
“下一步,我们去哪儿?”陆亦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