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马当要塞

长江的晨雾尚未散尽,几艘悬挂青天白日旗的船只,在一条小火轮的牵引下,缓缓离开田家镇码头,顺流东去。¢墈_书\屋* ·追`蕞,歆,章_結¨船头甲板上,萧远志身披军大衣,左臂依旧吊在胸前,凝望着前方水天一色的江面。

船队航速不快,沿途经过九江、湖口等沿江要地,两岸山势渐趋险峻,江面也时而收窄。每过一处,萧远志都会仔细审视地形,并与顾维汉等参谋讨论几句。他的心思,早己飞向了此行的必经之地,也是长江防线上一个至关重要的地方——马当要塞。

“师座,前面就是彭泽了,过了彭泽,便是马当要塞了。”顾维汉在一旁提醒道。

萧远志“嗯”了一声,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他记得在原时空里,因为守军的荒唐行为而导致的马当要塞失守。

驻守此地的是16军,军长叫李韫珩,他竟然在日军重兵压境的情况下,异想天开地搞什么“抗日军官培训班,更要命的是,在日军波田支队进攻马当要塞时,他大张旗鼓的举办军官毕业典礼,将前线几乎所有团、营级军官召去参加。结果战斗猝然打响时,偌大一个要塞,竟只剩下一个营长在指挥,防线失守,天险拱手让人。¨6¢1!墈`书*网- +芜,错_内^容?

一想到此,萧远志的心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马当一失,长江门户洞开,武汉的屏障便去了大半。虽然按照军政部的调令,101师的目标是安庆,理论上安庆不丢,马当不会有失,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万一呢?万一历史重演,他真怕哪天一觉醒来,接到的是马当易手的噩耗。到那时101师在安庆,就将面临背腹受敌的绝境。

“马当……其战略地位,实在比安庆重要的多。”萧远志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可惜,此地现由李韫珩的16军驻防,我们无权过问,只能寄望于他能恪尽职守……”

船队驶入马当江段,两岸山峰陡然峭立,江水湍急。远远的,己经能望见江防工事的轮廓和炮台的影子。要塞看上去确实险要,但再坚固险要也要有警觉性。

“靠岸,我要去见一见李军长。”萧远志忽然下令。他决定,无论如何要提醒一下李韫珩。哪怕对方听不进去,哪怕会引人猜疑,他也必须这样做。

通报之后,萧远志带着两名警卫,来到了第16军军部。李韫珩倒是颇为热情的接待了他们。¢w′o,d!e*s¨h^u-c′h¢e.n`g?._c?o?m′

“萧师长!久仰大名啊,在徐州会战和豫东战场上贵部打出了我军的威风!听说你负了重伤,这么快就重返前线,真是国之干城!”李韫珩身材微胖,脸上带着笑容,言语间颇为客气。

“李军长过奖了,远志愧不敢当。奉命移防安庆,途经此地,特来拜会。”萧远志和李韫珩寒暄过后,便有意将话题引向防务,“贵军驻守马当天险,责任重大。

李韫珩摆了摆手,语气颇为轻松:“萧师长放心!马当要塞经营多年,工事坚固,江面又有阻塞设施,日军不足为虑。” 他话锋一转,反而带着几分炫耀地说道:“倒是鄙人正在办一件大事,在我防区内开办了一个‘抗日军官培训班’效果很好啊!过几日正好有一期学员毕业。

萧远志心中咯噔一下,最担心的事情果然露出了苗头。他强压着情绪,郑重提醒道:“李军长日军狡诈,尤其擅长偷袭。将前线军官集中,万一此时日军来袭,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啊!还望李军长三思,切莫因小失大。”

李韫珩闻言,脸上笑容稍敛,似乎觉得萧远志有些杞人忧天,甚至有点指手画脚的多管闲事。他打了个哈哈:“萧师长多虑了!我马当防区固若金汤,日军哪有这个胆量?再说能出什么乱子?萧师长一路劳顿,还是多关心安庆防务吧。”

见李韫珩不以为意,萧远志心中叹息,知道再多说也无益,反而可能引起对方反感。他只得再次强调:“马当安危,关系武汉全局,请李军长务必时刻保持警惕!”

李韫珩脸上那层客套的热络便瞬间冷却下来。他缓缓坐回宽大的扶手椅里,手指无意识地、略带烦躁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发出“笃、笃”的闷响。书房里原本融洽的气氛,此刻变得有些凝滞。

“哼,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李韫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快。他端起勤务兵刚换上的热茶,吹了吹浮沫,却没有喝,又重重地放了回去,瓷杯与托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他看来,萧远志不过是侥幸打了几场硬仗,被老头子看中了,就敢跑到他的地盘上来指手画脚?什么“日军狡诈擅长偷袭”,什么“指挥系统瞬间失灵”,简首是危言耸听!

“我李韫珩戎马半生,难道还不如他一个后生小子懂得用兵之道?”他越想越觉得窝火。萧远志那副郑重其事、忧心忡忡的样子,分明是在暗示他李韫珩疏于防备、玩忽职守!这对他这位老资历的军长而言,无异于一种隐形的羞辱。

马当要塞是什么地方?是经营多年的国防重地!江中有阻塞线,岸上有坚固炮台,层层设防,固若金汤,岂是日军想偷袭就能偷袭得了的?萧远志的担心,在他眼里,不仅是多余的,更是对他和第16军能力的严重低估。

“什么101师,不过是败退下来的残兵罢了。”他心里甚至掠过一丝轻蔑,“自身难保,还要去安庆那种地方,还有闲心管我的事情,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举办培训班是鼓舞士气,凝聚军心,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统兵手段。把军官们集中起来,就能出乱子?那他的部队也太不堪一击了!萧远志的劝阻,非但没有引起他的警惕,反而让他觉得对方有点哗众取宠的嫌疑,仗着有几分战功,就教训起我来了。

而此时,萧远志站在船舷边,回望那逐渐远去的巍峨要塞,心情无比沉重。历史的惯性如此巨大,他的提醒对李韫显然没起到作用。

“伯民,你似乎很担心马当安全?”顾维汉察觉到他的异样。

萧远志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投向安庆的方向,语气坚定中带着一丝担忧:“但愿是我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