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是我毁了我自己！”
夜色更深了，湖面的风带着深深凉意。*k?u?x*i-n?g~y!y¨.·c\o+m^
江语栀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又来了……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请你以后和我保持距离，我不想让祁言误会。”
说着，转身就要走。
“你就这么不愿意回头看我们的过去了吗？”陆知珩倚靠着枯瘦的柳树，颓然苦笑，“因为你终于发现，从前的我有多么可笑，是吗？”
江语栀脚步顿住，蹙眉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栀栀，你知道吗？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大二那节公共课上。”他的声音低沉缥缈，仿佛在极力回忆那些美好，“是在大一的新生杯辩论赛上。”
“那天我本来不想去，觉得这种活动纯粹是浪费时间……是张帅硬拉我去凑热闹。可就在那儿，我第一眼就看见了你。”
“你披着长发，看起来那么温柔娴静，可没想到你竟然是负责自由辩论和反攻的三辩。那天的辩题也很有意思——当代年轻人应该活得更理想，还是更现实。”
“你还记得你当时说了什么吗？”
“我哪还记得？都快五年前的事了。”江语栀没好气地回道，只觉得他今晚格外反常，已经开始杜撰回忆了。3??看:书??屋<\<小:￥说>?;网??￡ _?首|发?.
“可我一直都记得。”陆知珩从树干上直起身，踉跄着走到她面前。路灯的光晕温柔地洒落在他脸上，他眸底深沉，“你说，纯粹的世俗投机者比虚妄的理想主义者更可悲。如果成功一定要靠不择手段来实现，那么你宁愿做一个平凡人。”
“那一刻你在辩论席上闪闪发光……也就是在那一刻，我开始喜欢你。因为你身上有一种我永远都无法拥有的东西——纯粹。”
“后来大二公共课上遇见你，我开始有意无意地靠近你，没想到你也渐渐喜欢上我……我那时其实很惶恐，因为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那时候我被高年级的师兄师姐排挤在实验室门外，科研没有进展，读研读博的理想渺茫……可你竟然爱上这样一个家境普通、一无所有的我。”
“遇见你之前，我的生活里只有科研。它既是我的理想，也是我唯一的出路；遇见你之后，我却开始想要更多——权、名，还有更多的钱……多到能把你包裹住、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你的光芒。”
“我让你退出辩论队，让你打扮得朴素，让你跟着我保研……全都是因为我想要你依附于一个强大的我。也就是在那时候，刘芷瑶开始接近我……”
江语栀抱起手臂，觉得有些可笑：“你的意思是，你为了变得强大，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所以才出轨刘芷瑶？”
“是吧？你也发现过去的我多么可笑吧？”
他笑得苦涩：“现在我们都受到了惩罚……刘明瑞进去了，刘芷瑶去读了高复，我和她解除了婚约，又变回那个一文不名的陆知珩。+8`6*z?h_o′n¨g·.-c!o*m,”
“栀栀，一切又都回到了从前，你还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陆知珩说这话的时候，嘴唇微微哆嗦，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他的脸一半落在光里，一半陷在阴影中，脆弱得不堪一击。
深秋的夜风掠过湖面，带来潮湿的气息和几声窸窣的轻响。他站在那里，等待着她最终的判决。
江语栀沉默了片刻，目光沉静地落在他脸上：“知珩，我们回不去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陆知珩眼底那点微弱的光瞬间熄灭。
他整个人晃了一下，沿着树干缓缓滑坐下去，唇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
江语栀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但我很感激你，知珩。”
“感激？”他茫然地重复。
“嗯。自从发现你出轨后，我一直觉得我们的过去全是荒唐和痛苦。你后来几次找我，我也只觉得愤怒，甚至认为你一直在puA我。”
“但那天在咖啡馆，你帮我检查出国的材料……我忽然想起来，我们也有过真心相爱的时候。你体贴、严谨，虽然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偶尔枯燥，但大多数时候是踏实而快乐的。”
陆知珩骤然失语，嘴唇无声地张合了几下：“你……真的这么想？”
“嗯。”江语栀点点头，站了起来，目光投向夜色中的湖水：“你总说自己一无所有，但其实你拥有很多别人渴望却得不到的东西——才华、抱负、良好的修养和体贴的性格……”
“我最初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不需要你用外在的名利权势来证明，而且我相信，刘明瑞、刘芷瑶，还有你们院的学弟学妹，也正是因为这些才欣赏你。”
“所以，知珩，别再把自己的价值捆绑在外界的条件上，也别再把拥有我当作你成功的证明了，好吗？”
“我们只是两条偶然交错的航线，过去的美好，就让它留在过去。”她的声音温和却坚定，“请你抬起头，往前看。”
她凝视着他，语气真诚：“知珩，作为一个曾经爱过你、现在依然关心你的人，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可以吗？”
陆知珩错愕了几秒，随即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她：“振作？”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身子开始发抖，声音里染上失控的震颤：“为什么你们现在才告诉我？！”
“为什么刘明瑞和刘芷瑶没有揭发我，反而我要好好活下去？！”
“为什么你不追究我、不指责我，反而要我向前看？！”
“为什么你们把我原本平静的生活搅得搅得天翻地覆，现在却说……你们喜欢的是从前的我？！”
“为什么？这到底为什么？！”
江语栀的神情依旧平静：“不是我们搅乱了你的生活，是你自己亲手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我自己？”陆知珩仿佛被雷劈中，震惊地后退了两步，颤抖地将双手举到眼前。
“我自己？！”
“是啊！我自己！”他崩溃地喊了出来，声音里尽是绝望，“是我毁了我自己！”
“是我贪心！是我愚蠢！是我想走捷径！我让自己在学术界身败名裂，还……亲手把你推开，送到了别人身边……”
“我、我……”他喃喃着，“我真是疯了……”
陆知珩在夜色里，终于抑制不住地哭号出声。
他确实疯了，江语栀见他情绪彻底失控，也不再逼他。
她留下一句“有空去看看刘明瑞和刘芷瑶吧，他们也算对你有过恩情”，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