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胡饼和软酪
她觉着这种稍稍冒些傻气的法子,二郎用起来,感觉还怪适合的。
程翊眼前一亮“好!二叔明白了!”
阮姑娘日日在后厨也鲜少与人打交道,说不定岁岁这般澄澈的法子有用呢。
第二日,程翊没等岁岁和程津,连早食都没吃就出门了,他跑了好远,才找到开门的铺子,包了不少糖。
不过也因此耽搁了一些时间,到临波楼时比往常晚了点,阮尝欢己经清点好部分食材了。
他连忙拿了册子跑过去,从另一头开始清点,两人在中间汇合。
阮尝欢没有转身就走,但是也没有表情,把自己手上的纸张往程翊捧着的册子上头一放。
“我早上没找着册子,你将纸上的东西再誊写一遍吧。”语气平和,丝毫看不出昨晚还哭过一场,全然公事公办的模样。
话一说完,阮尝欢又懊恼,刚刚自己不应该加上前头那句,做什么要和他解释没找到册子。
只是她面上不显,自己去唤了帮厨来搬食材,见程翊还杵在原地,她好声好气道“程郎君请让让。”
“噢噢。”程翊连忙退后让路。
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想到晚玉昨日说,往后再也不理那人。
在一个酒楼里共事,阮姑娘不可能不与他说话,只是这般丝毫不带私情,让他觉得,很奇怪。+求~书?帮\ !追`最¢新\章-节+
他突然悟出,好似从前阮姑娘使唤他时,是带了私情的,若是没带,定然一开始就是今日这样。
明明这两日她们都快要成为朋友了啊……
阮尝欢自己提起小厨房用的鱼,试着往前走了两步,摇摇晃晃水洒了不少,她只得放下拉着一边的把手往厨房里拖动。
帮厨手上还有东西,连忙喊着“阮小师傅放那,待会我来提!”
这一嗓子,把程翊喊回神来,他把册子往怀里一揣,小跑过去“我来吧。”
阮尝欢破天荒的说了句:“劳烦了。”
明明是客气的话语,程翊听着总觉得像带刺,扎到他心上发酸。
他把鱼倒进池子里,回过头阮尝欢坐在桌前,托着下巴呆呆都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说不出半个字来,闷闷的往前头去了。
阮奇看到他,推过桌上的装着肉包的纸包“二郎把这个拿到小厨房去,三婶说尝欢今日没吃早食。”
又想到柜台上刚刚程翊放下的纸包“二郎也没吃吗?”
“吃了的。”他接过包子,又拿上自己刚刚买的糖。
人走了,阮奇摇摇头,经过昨日他家娘子的一通分析,小尝欢对二郎定然也是上了几分心。-秒/章′节^小~说-网? ,无`错*内+容_
他瞧二郎这魂不守舍的模样,昨日那一番闹腾,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咯。
程翊小心把纸包放在桌上“阮姑娘,阮兄长说你还未吃早食,这是他让我拿来的。”
他没说那两包糖。
“好,辛苦了。”阮尝欢还是淡淡的,语调并无起伏。
“昨日的事,对不住。”
“无事。”
这句无事轻飘飘的,阮尝欢起身去看鱼,只留给程翊一个背影。
怅然若失。
程翊脑海突然里冒出这个词来,原来首至今日,他才终于体会到了这个词的含义。
首到中午,程翊都还没想好要不要使出岁岁教的绝招,阮奇让他先去吃饭,阮尝欢却并没有坐在小桌子那。
桌上摆着两份饭菜,没有阮尝欢平日里自用的碗筷,他环视一圈,看见了灶头后头藏着的脑袋。
一旁的柜子上,三个纸包摆放得整整齐齐。
他握紧袖里从晚玉那借来的东西,跑出水池边,鱼儿还在里头游来游去,泛起涟漪,他有些瞧不清自己的脸。
待他弄好,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到阮尝欢面前蹲下。
“阮姑娘。”
阮尝欢坐在小凳子上,环抱着双膝,听见程翊的声音,她抬起头。
面前蹲着的男子紧闭双眼,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他端正的脸庞上此刻布满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子,两颊歪歪扭扭的写着‘胡饼’二字。
噗呲。
阮尝欢笑出声。
听见她笑了,程翊才慢慢睁开眼,甜甜的两粒糖又挂上了她的嘴角,窗外的阳光洒下来,程翊甚至瞧清了她脸上的小绒毛。
软酪和紫苏梅糖。
他想,阮姑娘白白的,应该像软酪才对,嘴角的梨涡像紫苏梅糖,外头硬硬的,咬破了才能尝到里头的梅肉,酸酸甜甜。
“你笑了?是不生气了吗?”
不等阮尝欢说话,程翊一口气解释完“昨日我想说的还有糖,我是觉得阮姑娘笑起来的小梨涡很甜很甜,像糖一样,还有胡饼,胡饼好吃饱腹,听着就很踏实,就像阮姑娘一样,做事认真,特别踏实。”
他纯粹清澈的眼里满是认真,阮尝欢甚至在里头瞧见了自己的倒影。
糖?
昨日他没说完的后头,原来是糖。
目光移到他的嘴角“你嘴还疼吗?”
程翊呆呆的摇摇头,她说“我昨日是不是吓到你了?”
又见面前的呆子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不生气了。”他昨天打自己的嘴时,她就不生气了。
刚上私塾时,夫子的女儿说她爹是厨子,给她生了一张胡饼脸,还说她身上有鱼腥味,不让旁人和她玩。
她坐在最角落里,休息时,她一个人看着她们一块玩,中午吃饭,她也只能排在最后头,等到她时,只剩下胡饼和菜汤…
后来她就不肯去学堂了,跟着爹爹学厨,旁的小娘子在学千字文时,她在爹爹屁股后头学着挑鱼。
起初很多人不看好她一个女娃娃学厨,慢慢的她靠着自己的手艺在临波楼里立足,还有了自己的小厨房。
她的胡饼脸,也变成了好手艺的证明。
程翊又说“不过还是对不住,我不应该说你像胡饼,只是我最爱吃的就是胡饼了,所以当时才这般脱口而出。”
“岁岁说了,姑娘家都喜欢吃甜甜的,我瞧着阮姑娘脸圆圆的可爱,就不应该说胡饼,应该说软酪才对。”
岁岁就总说澈澈宁宁像软酪。
“所以我才是胡饼,阮姑娘是软酪。”
怪不得他把自己画成了胡饼,还怕她看不出来,歪歪扭扭写了胡饼二字。
什么她脸圆圆的可爱嘛,家里人都说这是有福气,就他不一样。
她害羞的低下头,突然反应过来。
满脸通红“你同岁岁说了?!”
程翊老实回答“嫂嫂晚玉姨母妈妈,噢,还有兄长,我昨晚找她们出主意来着!”
阮尝欢绝望的闭上双眼。
“你快去洗把脸吃饭吧,待会还有得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