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我是学医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我是学医的
我心里堵得难受。
一个年轻的生命，就因为一个贼，断送在了回家的路上。
“那个黑夹克，就是当年偷你钱包的人？”我问。
李根点了点头，他通红的眼眶里，那股子委屈，瞬间就被滔天的恨意取代了。
“俺认得他！他化成灰俺都认得！”
“他偷的不是俺的钱，是俺妈的命！是俺回家的路！”
“俺恨他们！俺恨所有的小偷！”
他身上的蓝光，因为激动，开始闪烁不定，周围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这十年，俺哪儿也去不了，就在这几趟火车上来回转悠。”
“俺看见小偷就缠着他们，让他们做噩-梦，让他们丢东西，让他们浑身发冷！”
他说到这里，那张年轻而痛苦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报复的快意。
“俺就是要让他们也尝尝，那种失去一切的滋味！”
我心里猛地一沉。
“你还做过别的？”
李根的虚影顿了一下，然后，他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我。
“三年前，有个小偷，跟今天这个一样，被俺缠得受不了了。”
“他从这儿……”
李根的手指，指向了车厢连接处那个可以打开的窗户。
“跳下去了。”
我的血，都快冻住了。
他害死过人。
我爷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冤魂缠恶人，是报应，但对魂来说，是造孽。
这李根，已经走在变成厉鬼的悬崖边上了。
就在这时，我手腕上，常九红冰凉的蛇身动了动。
一道青色的虚影，从我袖口里滑了出来，盘旋在半空。
她那双竖瞳，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李根。
她青色的蛇尾，轻轻扫过李根的虚影。
李根的魂体猛地一震，身上的蓝光都暗淡了几分。
“你这样，叫‘以恶制恶’。”
常九红的意念，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直接传进了我们两个的脑子里。
“你以为你在报仇，在伸张正义？”
“你看看你自己的魂。”
她蛇尾一指，我才注意到，李根那原本淡蓝色的虚影上，已经缠绕上了一缕一缕的黑气。
那黑气，带着一股子阴邪和暴戾。
“每害一个人，你魂上的黑气就重一分。”
“跳下车那个，虽然是贼，但也是一条人命。他的死，大半的罪孽，都算在了你头上。”
“再这么下去，不出一年，你就会被这些黑气吞噬掉所有神智，变成一个只知道害人的厉鬼。”
“到时候，别说投胎转世，你连进地府大门的机会都没有，只会被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常九红的话，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李根的魂体上。
李根，彻底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魂体上那些若隐若现的黑气，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他攥着空钱包的手，终于松了松。
他脸上的恨意退去，又变回了那个无助又茫然的年轻人。
“我……俺不知道……”
“俺就是……就是不甘心……”
他看着我，眼里的红光退去，只剩下哀求。
“大师，俺错了？”
“俺真的错了？”
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一个本来老实本分，想回家给母亲治病的年轻人，就这么被逼成了一个在害人边缘徘徊的冤魂。
“你没错，不甘心也没错。”
我往前走了一步，看着他的眼睛。
“但你想过没有？”
“你妈要是知道，你为了给她报仇，变成了个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恶鬼，她会安心吗？”
“她会不会宁愿自己病死，也不想让你背上这么重的罪孽？”
“李根！”
我加重了我的念头。
“你妈还在等你回家，不是等一个厉鬼回去找她！”
这句话，击潰了他最后的防线。
李根的魂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抱着头，蹲了下去，虚幻的身体蜷缩成一团。
“俺妈……俺妈……”
他发出了压抑的，破碎的哭号。
那股子恨意和怨气，正在被更深的，对亲人的思念和悔恨所取代。
常九-红的虚影重新化作一道青光，缠回了我的手腕。
“他动摇了。”
“接下来，看你的了。”
我看着蹲在地上痛哭的李根，知道这事儿，才刚刚开了个头。
我转身，重新拉开了通往车厢的门。
那个黑夹克男人，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他看见我回来，整个人都绷紧了，抓着小桌板的手背上，青筋都冒了出来。
我没看他，径直走回我的座位，坐下。
我从兜里，又把那颗凉透了的鸡蛋掏了出来。
当着他的面，我慢条斯理地，开始剥壳。
鸡蛋壳碎裂的“咔嚓”动静，在不算安静的车厢里，传不出去多远，却清清楚楚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本来就绷紧的身体，又僵硬了一分。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嘴唇一个劲儿地哆嗦。
我没看他，专心致志地剥我的鸡蛋。
“别……别过来！”
他突然抱着头，发出一阵压抑的，含糊不清的低吼。
“别跟着我！我没偷你钱！”
他旁边的乘客吓了一跳，赶紧抱着自己的包往旁边缩了缩。
车厢里好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我错了！俺错了还不行吗！”
黑夹克男人猛地站了起来，他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眼球上布满了血丝，他看的方向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空地。
“俺再也不偷了！求你放过俺！”
他说完这句，整个人就跟疯了似的，转身就朝着车窗那边扑了过去！
“哐当！”
他用身子狠狠地撞在车窗上，那扇可以向上推开的通风窗被他撞得一阵剧烈摇晃。
“都别拦着俺！俺把命还给他！”
他嘶吼着，伸手就去掰窗户的卡扣。
车厢里彻底乱了套。
尖叫的，躲闪的，站起来看热闹的，乱成一锅粥。
“同志！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一个乘务员赶紧冲了过来，想从后面抱住他。
“滚开！”
黑夹克男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回手一胳膊肘，就把那个年轻的乘务员给甩了个趔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不能再等了。
我一把将手里的半个鸡蛋塞进嘴里，三两口咽下去，然后猛地站起身，踩着座位就上了行李架。
我从我的背包里，一把就拽出了那个用破布包着的长条物。
当着全车厢几十号人惊疑不定的注视，我“刺啦”一声，扯开了外面那层脏兮兮的布套。
那把雷击木剑的剑身，在车厢摇晃的灯光下，透着一股子异样的苍白。
我跳下地，提着剑，往前走了两步，对着那个还在跟车窗搏斗的黑夹克男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一句。
“李根！住手！”
“你想让他也死在这儿，跟你一样，变成个回不了家的孤魂野鬼吗！”
我这一嗓子，吼得我自己胸口都发闷。
车厢里所有吵闹的动静，都停了。
那个黑夹-克男人，也僵住了。
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外套口袋里，一道黄色的影子“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
黄淘气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它几个起落，就跳到了黑夹克男人的肩膀上。
它站稳了，抬起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对着那男人的额头，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一个带着点焦躁和嫌弃的念头，在我脑子里响起。
“冤有头债有主，别他娘的乱害无辜！你这点道行还想在小爷面前造次？！”
随着黄淘气这一拍。
黑夹克男人身后的空气，扭曲了一下。
一个穿着破旧工装的年轻人虚影，慢慢显现了出来。
正是李根。
他本来满是凶戾的魂体，此刻动作完全僵住，他看着我，又看了看我手里的雷击木剑，那股子冲天的怨恨，总算淡了点。
他被我刚才那句话给镇住了。
“你……你是什么人？”
被甩在地上的那个乘务员，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他看着我手里的木剑，脸上全是戒备。
周围的乘客，也都用看神经病一样的表情看着我。
我必须得找个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