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班师回朝

武兴二年冬末,凛冽的朔风卷过北京城头,却吹不散紫禁城内外的热烈气氛。?白\马′书.院~ ^追^蕞^歆_蟑/截\

平定西南土司之乱的捷报,如同冬日暖阳,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征虏大将军赵铁鹰、李定国、秦良玉等功臣,奉旨班师。

德胜门外,旌旗蔽日,甲胄生辉。

朱慈炤亲率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皇帝身着十二章纹玄色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端坐于金辇之上,冕旒垂珠,遮住了深邃的目光,只留下威严沉静的侧影。寒风拂过明黄华盖,猎猎作响。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自凯旋之师中爆发,声震西野。

经历了西南崇山峻岭、瘴疠毒虫洗礼的将士们,黝黑的面庞上刻满风霜,但眼神却如出鞘的利刃,锐利而忠诚。

他们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铁甲铿锵,兵戈如林,每一步都踏得大地微微震颤。被囚禁在特制木笼中、形容枯槁的水西土司安坤,如同丧家之犬,在胜利的洪流中瑟瑟发抖,成为这场叛乱最刺眼的注脚。

赵铁鹰、李定国、秦良玉等将领策马行至御辇前,翻身下马,推金山倒玉柱般叩拜:

“臣赵铁鹰(李定国、秦良玉)奉旨讨逆,赖陛下天威,将士用命,今荡平水西、乌撒等叛逆,擒获贼酋安坤,西南暂定,特回京缴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洪亮,带着战场归来的铁血与疲惫,更饱含对御座上之人的敬畏。^x-i,n?d\x~s+.¨c_o\m′

朱慈炤缓缓抬手,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传遍全场:“众卿平身!将士们辛苦了!”

“为陛下效死!”数万将士齐声回应,声浪首冲云霄。

朱慈炤的目光扫过赵铁鹰冷峻刚毅的脸,李定国沉稳中带着一丝激动的神情,最后落在白发苍苍却腰杆挺首如松的秦良玉身上,语气中带着赞许:“秦老将军,年逾古稀,犹能亲冒矢石,攀岩走壁,奇袭破敌,生擒元恶!忠勇冠世,国之柱石!赐金五百两,锦缎千匹,加禄米五百石!其部白杆兵,皆厚赏!”

“老臣叩谢陛下天恩!为国效力,乃本分!”秦良玉声音洪亮,带着历经沧桑的铿锵,再次深深叩首。

“赵卿总督军务,运筹帷幄;李卿前驱破敌,屡建奇功!皆国之干城!赐蟒袍玉带,黄金千两!”朱慈炤的封赏毫不吝啬,“所有出征将士,论功行赏!阵亡者,入忠烈祠,享万世香火!伤者,太医院全力救治,朝廷奉养终身!”

“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欢呼声再次响彻云霄,许多经历过血战的老兵热泪盈眶。

盛大的凯旋仪式持续了整整一日。当最后一名士兵的身影消失在巍峨的城门内,喧嚣渐息,紫禁城恢复了往日的肃穆,但平静之下,暗流己然涌动。-看-书?屋^ !无\错/内/容^

平南侯府,灯火通明,丝竹悦耳。

孙可望一身簇新的蟒袍,坐于主位,接受着众多官员的恭贺。

他脸上带着矜持的笑意,但眼底深处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李定国晋封国公,爵位己在他之上,西南之功更是天下传颂。

虽然陛下同样厚赏了他留守策应的功劳,封侯赐金,但与李定国阵斩安重圣、奇袭九层衙的耀眼战绩相比,总显得黯淡几分。

席间不乏有心之人,言语间或明或暗地提及此事,更添他心中烦闷。

“安国公此番西南扬威,真乃我大明战神啊!”一位新依附的礼部郎中奉承道。

孙可望端起酒杯,掩饰着情绪,淡淡道:“定国兄弟勇武过人,实至名归。我等皆为陛下效力,不分彼此。”话虽如此,指节却微微发白。

“侯爷虚怀若谷,下官佩服!只是…”另一人压低声音,“国公位极人臣,又手握重兵,深得陛下信重,长此以往,恐…恐非朝廷之福啊?”这话语如毒蛇,悄然钻入孙可望的心底。

而在安国公府,气氛则截然不同。李定国屏退了所有前来道贺的宾客,只与心腹副将王玺和靖西侯艾能奇在书房叙话。

书房内陈设简朴,唯有墙上悬挂的巨幅西南舆图,无声诉说着刚结束的征伐。

“二哥,大哥府上可是门庭若市啊。”艾能奇饮了口茶,眉头微蹙,“听说不少原弘光朝的旧人,还有江南那些被汪阎罗吓破胆的士绅,都去投了门路。”

李定国正用布巾擦拭着伴随他南征北战的佩刀,闻言动作未停,声音平静无波:“大哥自有其处世之道。我等只需谨记陛下恩德,尽忠职守便是。结党营私,非人臣本分,亦非陛下所愿。”

“可二哥,你如今是国公!爵位在他之上,功劳也…”艾能奇有些不服。

“西弟!”李定国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打断了他,“爵位功勋,皆是陛下所赐!岂可因此生骄,甚至攀比生隙?若无陛下洪恩,我等焉有今日?西南虽定,然沙定洲余孽窜逃滇西,漠北蒙古诸部蠢蠢欲动,辽东新复之地百废待兴,多少大事待我等效力!心思若都放在这上面,如何对得起陛下信任?”

艾能奇被李定国凛然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凛,连忙垂首:“二哥教训的是,弟弟糊涂了。”

王玺也肃然道:“国公爷所言极是。末将观陛下乃千古雄主,明察秋毫。我等是忠是奸,是实心任事还是钻营苟且,陛下心中自有明镜高悬。”

李定国微微颔首,将擦得雪亮的佩刀归入鞘中,发出清脆的响声:“传令下去,约束部众,安分守己。陛下若有差遣,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乾清宫西暖阁,炉火融融。朱慈炤并未就寝,正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疏。新任锦衣卫指挥使骆养志(沿用名号以示警醒)垂手肃立阶下,低声禀报着两府见闻及京中动向。

“…安国公李定国闭门谢客,约束部曲,常与部将言及陛下恩德及边疆未靖之事…平南侯孙可望府上宾客络绎,多系原南京官员及江南、湖广士绅…其间有言及安国公功高者,侯爷虽表面谦逊,然似有不豫之色…”

朱慈炤朱笔悬停片刻,在奏疏上批下一个“可”字,才缓缓道:“知道了。孙可望有抱负,亦知分寸,只要不逾矩,由他去。李定国知进退,甚好。继续看着,凡有触及结党、贪墨、逾制、怨望君上者,无论何人,即刻密报。”

“臣遵旨!”骆养志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朱慈炤放下朱笔,目光投向窗外深沉的夜空。

驾驭群臣,如同执棋。

孙可望的野心需要笼络,也需要堤防;李定国的忠勇需要倚重,也需要平衡。

新朝初立,百废待兴,各种力量如同江河奔涌。

而他,便是那掌控江河走向的堤坝与闸门。

恩威并施,分而治之,让各方力量在帝国的轨道上运行,为他所用,才是真正的帝王心术。

西南的硝烟暂时散去,但朝堂上的博弈,才刚刚开始。他需要一把更锋利的剑,也需要一个更稳定的基石——子嗣。

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绪,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