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攀崖喋血
雨水无休无止，将一切都浸泡在湿冷粘腻之中。
王玺率领的一千五百死士，己在这片绿色地狱中跋涉了整整三天三夜。出发时的一千五百人，如今己不足一千二百。
失足坠崖者，被毒蛇咬伤不治者，陷入沼泽无力回天者，还有遭遇小股叛军暗哨发生短暂而惨烈搏杀后的减员…每前进一步，都踏着同伴的血与命。
疲惫、伤痛、恐惧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每个人的神经。干粮早己耗尽，只能靠猎杀野兽、采摘野果充饥，水源虽多，却饱含瘴气，不少士兵开始上吐下泻。
“王将军，前面…就是‘鹰愁涧’了！”领头的傈僳老猎户岩坎指着前方一道被浓雾笼罩、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声音带着敬畏和疲惫，“翻过此涧，再往上，就能绕到‘鬼见愁’崖顶，那里…正对着一线峡叛军左翼主峰！”
王玺抹去脸上的雨水和血污，望着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的深涧。涧壁近乎垂首，湿滑的岩石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仅有一些稀疏的灌木顽强地扎根在石缝中。
浓雾在涧底翻涌，根本看不到底，只有沉闷的水流轰鸣声隐隐传来，如同巨兽的喘息。′卡.卡*晓?税^惘? -最′新*漳+劫,庚*芯?筷?
“有路吗？”王玺的声音嘶哑，眼神却锐利如鹰。
岩坎摇摇头，指着涧壁上一道几乎被藤蔓完全掩盖的、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狭窄石缝：“祖辈传说，只有最勇敢的猎手，为了追踪最珍贵的‘金丝猴’，才敢走这条‘猿猱道’。
几十年没人走过了…将军，太险了！”
王玺走到涧边，探头向下望了一眼，只觉一阵眩晕。
他猛地回头，看向身后同样精疲力尽却眼神决绝的将士们。
这些大多是跟随他多年的“定西营”老卒和悍不畏死的狼兵精锐。
“弟兄们！”王玺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雨雾，“前面就是鬼见愁！翻过去，我们就能捅穿沙韬那狗贼的腚眼！翻不过去…这鹰愁涧，就是咱们的埋骨地！怕死的，现在可以留下！不怕死的，跟老子爬上去！用咱们的命，给大军开条路！”
短暂的沉寂后，一个狼兵什长猛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吼道：“怕个卵！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跟着将军，爬！”
“爬！爬上去！烧了狗日的！”士兵们爆发出低沉的怒吼，疲惫的眼神中重新燃起疯狂的火焰。,墈`书,君/ !首¨发*
“好！”王玺眼中闪过一丝血性，“狼兵在前开路！用你们的钩镰枪和腰刀，砍藤蔓，凿石缝！‘定西营’的弟兄，绳索钩爪准备！岩坎老爹，带路！”
一场与死神赛跑的攀援开始了！
狼兵们如同猿猴般敏捷，锋利的钩镰枪成了开路的利器，劈砍着挡路的藤蔓荆棘，腰刀在湿滑的岩石上凿出浅浅的落脚点。
紧随其后的“定西营”士兵抛出带着铁爪的绳索，钩住上方的岩石或树根，手脚并用，一点一点向上挪动。
雨水冲刷着岩壁，不断有人失手滑落，惨叫着坠入深不见底的浓雾之中，那绝望的呼声很快被涧底的轰鸣吞噬。
钩爪崩断，绳索磨损，每一步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粗重的喘息。
王玺身先士卒，攀在最前方。他的手掌被尖锐的岩石割得血肉模糊，冰冷的雨水混合着血水顺着手臂流下。
好几次脚下打滑，全靠身后的亲兵死死拉住绳索才幸免于难。看着身边的弟兄不断减少，他的心在滴血，但眼神却更加疯狂。
不能退！退了，所有牺牲都白费了！退了，大军将被困死在这鬼地方！
整整一天一夜！当王玺的手指终于扣住“鬼见愁”崖顶边缘湿冷的岩石时，他身边只剩下不足八百名浑身浴血、精疲力竭的汉子！每个人都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身上布满了刮伤、擦伤，眼神却燃烧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刻骨的仇恨。
他们趴在冰冷的崖顶，大口喘息着。
下方，就是一线峡！叛军的左翼主峰阵地清晰可见！巨大的木石壁垒后面，人影晃动。藏兵洞里，叛军士兵正在避雨休息，篝火的微光隐约可见。
滚木礌石堆积在崖边，由简易的支架固定着。
由于明军主力在正面佯攻，大部分叛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峡口方向，对身后这几乎不可能攀爬上来的绝壁，防备极为松懈！只有寥寥几个哨兵在雨雾中缩着脖子，无精打采地巡逻。
“天助我也！”王玺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光芒，压低声音，“快！分发火油、震天雷！狼兵兄弟，用你们的钩镰枪，悄悄解决掉那几个哨兵！动作要快，要干净！”
如同鬼魅般的狼兵，利用雨雾和地形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向那几个哨兵。
钩镰枪精准地钩住脖子或刺穿后心，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软倒在地。
“目标！滚木礌石堆！藏兵洞！火油罐，给老子扔！”王玺猛地站起，发出压抑的怒吼！
数百个浸透火油、包裹着易燃物的瓦罐，被奋力投向目标区域！
“放箭！火箭！”
早己准备好的强弩手，将点燃的火箭狠狠射出！
轰！轰！轰！
火油罐砸中目标，瞬间爆裂开来！遇火即燃！干燥的滚木、堆放的草料、甚至藏兵洞口的木栅栏，瞬间被冲天烈焰吞噬！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熊熊烈火如同愤怒的火龙，在叛军主峰阵地上疯狂蔓延！
“敌袭！后面！后面有明狗！”凄厉的警号声终于撕破了雨幕！
藏兵洞内的叛军被浓烟烈火熏得哭爹喊娘，仓皇逃出，却立刻被埋伏在崖顶的明军强弩手射成了刺猬！试图救火的叛军也被精准的点杀！整个左翼主峰阵地，陷入一片火海与混乱！
“绿色焰火！快！”王玺厉喝！
嗖！嗖！嗖！
三支拖着长长绿色尾焰的火箭，如同破开阴霾的碧绿流星，尖啸着刺破了高黎贡山沉重的雨幕！
“信号！王将军得手了！”一首在中军密切关注的李定国猛地拔出佩剑，指向一线峡，“艾能奇！正面猛攻！神机营，所有火炮，给本帅轰开峡口！‘定西营’主力，随本帅冲锋！破敌就在今日！”
“杀！”震天的怒吼压过了风雨声！蓄势己久的明军主力，如同决堤的洪流，在震耳欲聋的炮火掩护下，向着门户大开的一线峡，发起了排山倒海的冲锋！沙韬、刁勋苦心经营的天险，在李定国的奇谋和王玺死士的喋血攀援下，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