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整装备战
信上字迹潦草，多处被血污浸染，却依旧能辨认出那惨烈的结局：
“……臣炼泣血叩首：帕利安……陷矣！陈、林诸公皆战殁……华民死伤枕藉，十不存一……臣无能，有负圣恩……然我华人血气未失，予敌重创！今率残部百余，携妇孺千口，夺船北遁……红夷战舰追袭……恳请陛下……速发王师……雪此血仇……臣炼……恐不能再……”
信到此戛然而止。
暖阁内，落针可闻。
倪元璐、南居益、范志完、黄蜚、骆养性等重臣屏息垂首，都能感受到皇帝背影所散发出的那种冰冷到极致的愤怒。
“好……好一个西班牙……好一个萨尔塞多……”朱慈炤的声音低沉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数万子民……朕的子民……就这么被屠戮……被驱赶下海……”
他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着骇人的火焰，那不再是帝王的冷静，而是近乎野兽般的暴怒：“朕！要！他！们！死！”
“陛下息怒！”众臣齐齐跪倒。~小^税-C`ms. ?埂!辛′罪*哙,
“息怒？”朱慈炤猛地将血书拍在御案上，震得笔砚乱跳，“朕如何息怒？！朕的百姓在海外呼号求援时，朕却在等！等战舰！等水师！等这该死的季风！等到最后，等来的是这份血书！”
他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南居益和黄蜚：“南居益！黄蜚！告诉朕！还要朕等多久？朕的‘武兴级’战舰，何时能踏平吕宋？朕的水师儿郎，何时能饮马马尼拉湾？！”
南居益以头抢地，老泪纵横：“臣……臣万死！龙江、福州、广州三地船厂工匠己日夜赶工，然新船工艺复杂，尤以龙骨肋材弯曲、火炮铸造为难……臣己督促毕懋康……”
“朕不要听困难！”朱慈炤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朕只要结果！从今日起，工部所有事宜，为造船让路！民间巧匠，重金征召！所需木料、铁料、银钱，倪元璐！”
“臣在！”倪元璐急忙应声。`j^i`n*j′i*a￠n-g/w?x-c¨.,c`o~m\
“倾尽太仓，优先保障！若不够，朕的内帑也给你！告诉底下的人，谁若敢在此时贪墨一文造船款，朕剥了他的皮！抄他的家！”
“臣遵旨！”倪元璐冷汗涔涔。
“黄蜚！”
“末将在！”
“水兵操练，改为两班倒！人不歇，船不停！给朕往死里练！登陆、接舷、炮战、泅渡……所有科目，都要见血！告诉他们，练好了，将来去吕宋找红毛夷报仇！练不好，就死在训练场上，省得将来丢人现眼，葬身鱼腹！”
“末将遵旨！必练出一支虎狼之师！”黄蜚眼中也燃着怒火，重重叩首。
“骆养性！”
“臣在！”
“吕宋幸存北逃之华人，要好生安置于台湾、济州岛。伤者医治，孤寡抚恤。告诉他们，朕对不起他们，但朕发誓，必用萨尔塞多的头，来祭奠死难同胞！再派精干人手，深入吕宋山林，联络可能残存之华人，给予支援，让他们坚持住！告诉他们，天兵……就快到了！”
“臣遵旨！”
“还有，”朱慈炤走到那幅巨大的寰宇坤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吕宋，“礼部的檄文，要加上最新的血案！用最严厉的措辞！发往澳门、果阿、巴达维亚，让所有番邦都知道，西班牙人做了什么，我大明，将要做什么！”
“陛下，”礼部尚书顾锡畴迟疑道，“如此……是否会彻底激怒西班牙，使其有所防备，甚至……联合其他西夷？”
“防备？联合？”朱慈炤冷笑，笑容中充满了杀意，“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让他们恐惧！让他们日夜难安！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王者之师！什么叫吊民伐罪！”
“我大明复仇之师，必至！堂堂正正，阳谋伐之！朕倒要看看，这万里波涛，究竟谁主沉浮！”
一连串的命令，带着帝王的震怒和决绝，如同雪片般飞出紫禁城，飞向帝国的各个角落。
整个帝国的战争机器，因为吕宋的血案，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
龙江船厂，南居益首接住在了工棚里。
皇帝的怒火让他寝食难安。
他召集所有大匠，将皇帝“梦授”以及薄珏“领悟”的新技术倾囊相授。
“都听好了！这是陛下天启的‘铁模铸炮法’精要！冷却水温必须严格控制！这是新式肋材弯曲的蒸汽熏蒸时辰和压力数据！谁敢记错，耽误了工期，老夫先砍了他的头！”南居益嘶哑着嗓子吼道，眼中布满血丝。
重赏和重压之下，工匠们的潜力被逼到了极限。新技术被迅速消化应用，造船速度肉眼可见地提升。第一艘“武兴级”战舰“定远”号完成舾装，缓缓下水，驶入长江口开始海试。虽然问题依旧不少，但希望己然出现。
海面上，黄蜚坐着小船，顶着风浪，亲自督促水师训练。新招募的水手在颠簸的甲板上呕吐着操炮，在冰冷的海水中练习泅渡求生，在模拟的敌舰船舷上练习跳帮白刃战。
伤亡不可避免，但没有人抱怨。
吕宋的血仇，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每个人。
海军的利剑，正在怒火与血泪中，加速淬炼成型。而帝国的目光，己牢牢锁定了南方那片浸透鲜血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