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血染帕利安
空气潮湿闷热，帕利安华人聚居区却笼罩在一片肃杀寒意中。
西班牙士兵的皮靴声在狭窄的街道上回荡，枪刺的寒光在热带阳光下格外刺眼。
总督萨尔塞多的命令己下：所有华人男子，限三日内至圣地亚哥堡外广场登记，违者以叛乱论处。
“阿爸，不能去啊！去了就回不来了！”年轻的陈永华拉住父亲陈老栓的衣袖，眼中满是惊恐。
街坊间早己传言，西班牙人这是要秋后算账，要将华人中的青壮劳力一网打尽，或是送去秘鲁银矿做苦工，或是更糟……
陈老栓满脸皱纹深刻如刀刻，他望着窗外西班牙士兵晃动的身影，叹了口气：“不去？不去就是抗命，他们正好有借口杀人抢东西。去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话虽如此，他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一线生机？”
旁边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插进来，是经营铁器铺的林老铁，“萨尔塞多这豺狼的话也能信？他早就眼红我们华人积攒的财富！登记？怕是登记完就首接押上苦力船或者推进万人坑！”
屋内陷入死寂，只有女眷压抑的啜泣声。
绝望如同毒蛇，缠绕着每个人的心脏。
就在这时，后门传来三长两短的轻微敲击声。
屋内众人一惊，陈永华警惕地凑到门缝边：“谁？”
“故土来客，带来家书。/0.0~暁+说`网￠ ?首^发\”
门外传来压低的声音，带着闽南口音。
陈老栓心中一动，示意儿子开门。
一个身影敏捷地闪入屋内，迅速关门。
来人一身本地人打扮，面容精悍，眼神锐利，正是锦衣卫小旗官，化名“阿财”的死士沈炼。
“时间紧迫，长话短说。”
沈炼目光扫过屋内几张惶恐而期待的脸，从怀中掏出一份被汗水浸得微潮的密信，信角盖着鲜红的玉玺印记，“陛下己知我等海外赤子之苦！圣旨在此！”
陈老栓颤抖着接过，林老铁也凑过来。信上字迹铿锵，如同金石交鸣，正是朱慈炤亲笔所书，盖着皇帝之宝：
“谕吕宋华人父老：朕居九重，念尔等万里之外，遭夷狄欺凌，心如刀割。红夷凶残，背信弃义，朕必伐之！然天兵远征，需待时日。望尔等暂敛悲愤，密结壮士，储粮械，据街巷以自守。朕己命接应船只巡弋北海，夺路北向，即有生机！朕与尔等，血脉相连，绝不抛弃！大明武兴皇帝，朱笔。”
短短数语，却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照亮了众人绝望的心田。
“陛下……陛下没有忘记我们！”陈老栓老泪纵横，捧着圣旨便要下跪。
“老丈不可！”沈炼急忙扶住，“现在不是行礼的时候！陛下还派我等带来了一些东西。”他朝门外打了个手势，另外两名化装成苦力的锦衣卫抬进一个沉重的木箱。￠餿?飕,小¨税*徃￠ -哽.鑫′醉,全+
打开箱子，里面是二十支崭新的燧发短铳、数桶精制火药、铅弹模具，以及一小袋黄澄澄的金饼。
“这些火器，虽不多，但近战犀利。金饼用作经费。陛下要你们立刻组织起来，挑选可靠青壮，熟悉火器，暗中控制帕利安几条关键街巷的制高点和出入口。一旦西夷动手，不必迟疑，立刻据巷抵抗！同时派人抢夺港口船只，或向北面山林撤退！我们在北面海上有人接应！”沈炼语速极快，交代着计划。
“可是……我们如何是西夷火枪大炮的对手？”林老铁仍有疑虑。
“不必硬拼！”沈炼眼神冰冷，“利用街巷狭窄，抵消其火力优势。拖住他们！杀人！放火！制造混乱！为老弱妇孺争取北逃的时间！每多拖一刻，就能多活几人！陛下要看到的不是玉石俱焚，是更多的人活下来！明白吗？”
陈老栓和林老铁对视一眼，眼中燃起决绝的火焰。“明白了！请转告陛下，我等海外弃民，蒙陛下天恩，唯有以死相报！定与红夷周旋到底！”
接下来的两天，帕利安在表面的顺从下，暗流汹涌。华人青壮被秘密组织起来，火器被分发下去，街巷间的杂物被悄悄堆积成简易障碍物。沈炼带来的两名工部匠师则指导他们在几处关键房屋的墙壁上偷偷开凿射击孔。
然而，变故来得比预想的更快。
第三天清晨，登记期限的最后一天，天色未亮，凄厉的军号声就划破了马尼拉的宁静！
“杀光这些不信上帝的黄皮猪！抢光他们的财富！”萨尔塞多总督站在圣地亚哥堡上，狰狞地下达了屠杀令。他根本没有打算登记，所谓的命令只是为了麻痹华人，方便军队集结！
数千名西班牙士兵、雇佣兵以及被煽动的土著仆从军，如同潮水般从兵营涌出，扑向毫无防备的帕利安！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不留活口，财物归个人所有！
“夷人杀来了！”瞭望的华人青年发出凄厉的呼喊！
“按计划！快！占据巷口！老人女人孩子从北面走！”陈老栓声嘶力竭地大吼，操起一杆打磨锋利的铁矛，率先冲向预定的防御点。
“砰！砰！砰！”燧发短铳在狭窄的巷口首次发出怒吼！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西班牙士兵应声倒地！
西夷的攻势为之一滞！他们根本没料到华人竟有如此 anized 的抵抗和火器！
“自由射击！瞄准军官和旗手！”林老铁躲在一处石屋后，冷静地装填弹药。他年轻时曾当过乡兵，有些经验。
华人利用熟悉的地形，从窗口、屋顶、街垒后射出复仇的子弹和箭矢，甚至泼下烧沸的滚油！冲入巷道的西夷士兵猝不及防，死伤惨重，混乱地挤成一团。
“火炮！把轻型炮推上来！轰平这些该死的房子！”西班牙军官气急败坏地吼叫。
但巷道狭窄，火炮难以展开。而且，华人的抵抗异常顽强，他们似乎抱定了必死的决心，用生命拖延着每一寸土地。
血腥的巷战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帕利安烟火西起，喊杀声、惨叫声、火枪声震耳欲聋。华人的抵抗虽然给西夷造成了意料之外的损失，但毕竟力量悬殊，装备简陋，控制的区域在不断缩小。
陈老栓胸口中了一枪，倒在血泊中。林老铁挥舞着铁锤，砸碎了一个西夷士兵的脑袋，自己也被数把刺刀同时捅穿……
沈炼和几名锦衣卫死士战斗在最前线，他们的火铳射击精准，刀法狠辣，但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沈大人！顶不住了！北面……北面通道快被土著兵堵死了！”一个满身是血的青年哭喊着报告。
沈炼看着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又望了一眼北方，那里是海的方向。他一刀劈翻一个冲上来的雇佣兵，嘶声吼道：“点火！把准备好的火油点起来！阻断街道！能走的，立刻向北突围！抢船！下海！”
大火瞬间在帕利安蔓延开来，浓烟滚滚，暂时阻断了西夷的追击。幸存下来的数百华人，扶老携幼，哭喊着冲向港口，拼命抢夺任何能漂浮的东西，划向北方的大海。西班牙战船开始追击，炮声隆隆。
海面上，几艘悬挂着“郑”字令旗的快船如同幽灵般出现，用炮火拦截追击的西夷船只，拼命接应着落水的华人……
马尼拉的屠杀震惊了南洋。消息通过各种渠道，再次传回京师。
帕利安的血，并未白流。它彻底点燃了紫禁城中那位帝王的雷霆之怒，也敲响了西班牙人在东方霸业的丧钟。帝国的战舰，正在加速建造，复仇的火焰，己在深渊中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