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7章 棋盘之外

　
那片足以湮灭宇宙的法则对冲奇点，并未真正爆发。
在林寒做出选择，悍然向那代表着宇宙意志的浩瀚星海发起挑战的瞬间，一股完全不属于这个维度的、冰冷而机械的意志，如一柄锋利无比的尖刀，撕裂了棋盘。
林寒的意识从无尽的光与暗中被狠狠地抛出，仿佛一个溺水者猛然挣脱了深海的束缚，重新回到了现实。
刺目的光芒散去。
没有天外的晶舟舰队，没有浩瀚的宇宙意志，更没有那场波及诸天的盛大葬礼。
他依然悬浮在那片正在分崩离析的破碎神域上空。
脚下，是青铜神殿崩塌后留下的巨大废墟。
远处，是“狱兽”那只青铜巨爪消散后，留下的、无法被任何法则填补的巨大空洞。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他与菲尼克斯决战之后的那一刻。
但，一切又已截然不同。
林寒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左手，依旧缠绕着代表“归墟”的漆黑死气；右手，则流淌着代表“创生”的金色神光。
那不是幻觉。
那场踏碎归墟、超越生死的征途，那最终成为“混沌之王”的辉煌，都已化作最本源的道，烙印在了他的神魂与仙躯之上。
他，已不再是之前的林寒。
“咳……咳咳……”
不远处，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
林寒抬眼望去，只见那个本应在宇宙意志的威压下被定格成画卷的菲尼克斯，此刻正半跪在一块巨大的神殿残骸之上，浑身金光黯淡，嘴角挂着一丝神血，脸上那劫后余生的惊恐，尚未完全褪去。
他同样看到了林寒，那双金色的眼眸中，瞬间被无法掩饰的骇然与……恐惧所填满。
“你……你……”他指着林寒，声音都在颤抖，“刚才那是什么？是幻觉？不……不对！你的气息……”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林寒身上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不再是单纯的混沌之力，而是多了一种连他这位黄金级烙印者都为之悸动的、凌驾于法则之上的……“王”的气息。
林寒没有回答他。
他的目光，穿透了无尽的虚空，仿佛在审视着这片天地的本质。
他明白了。
刚才的一切，既是真实的，也是虚假的。
那是“归墟”的法则，是这方宇宙的意志，为他这个唯一的“种子”所准备的最终试炼。
一场发生在更高维度，以他的道心为战场的终极问答。
而那来自天外的“净化者”舰队，也并非虚假。
它们是真实存在的、对这方宇宙虎视眈眈的掠食者。
是他的选择，他向宇宙意志发起的挑战，这个“变数”，才导致了最终试炼的提前中断。
他，从棋盘上跳了出去。
“你……你究竟做了什么？”菲尼克斯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慌。
他发现，自己眉心那枚黄金烙印，竟在微微颤抖，仿佛在畏惧着什么。
他与这片天地，与那至高无上的黄金征召令之间的联系，正在变得模糊。
林寒缓缓收回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神族强者。
“我只是……拒绝了我的‘宿命’。”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向前踏出一步。
那一步，仿佛踩在了这片破碎神域的心脏之上。
整个世界，猛地一震。
一股无形的、却又无处不在的排斥力，轰然降临！
这不再是针对某一个生灵，而是针对此地所有“烙印者”的……驱逐！
那道曾发布黄金征召令的至高意志，似乎因为林寒的“背叛”与天外“收割者”的威胁，彻底陷入了暴怒与混乱。
它不再维系这片猎场，而是要将所有不稳定的“棋子”，尽数清扫出去！
“不！”菲尼克斯发出了惊恐的咆哮。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这片天地所抛弃！
他化作一道金光，试图撕裂空间，逃离这片正在塌陷的世界。
然而，林寒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让你走了吗？”
他缓缓抬起了那只缠绕着归墟黑气的左手，朝着菲尼克斯逃离的方向，轻轻一握。
“归墟，禁绝。”
正在疯狂撕裂空间的菲尼克斯，身形猛地一僵。
他骇然发现，自己周身所有的法则，所有的能量，竟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冻结”！
他与空间的联系被强行切断，仿佛变成了一只被封入琥珀的飞虫。
下一刻，林寒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的黄金烙印，对我还有些用处。”
林寒的声音，冰冷而漠然。
他那只布满创生金光的右手，化掌为刀，没有丝毫烟火气地，轻轻划过了菲尼克斯的眉心。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
菲尼克斯那俊美如神的脸上，所有的表情彻底凝固。
他眼中的神采，连同他所有的骄傲与不甘，都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抹去。
一枚纯粹的、仿佛由太阳核心铸就的黄金烙印，从他眉心缓缓浮现。
林寒伸手一招，将其握入手中。
没有立刻吸收。
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看那失去所有生机、缓缓化为光点消散的菲尼克斯，而是猛然抬起头，望向那正在全面崩溃的天穹。
他能感觉到，那股来自天外的、冰冷机械的“净化者”意志，已经锁定了这片即将被“抛弃”的破碎神域！
它们要在这方宇宙意志自顾不暇的瞬间，将这片区域，连同其中的所有“异类”，一同彻底“收割”！
“想收割我？”
林寒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不再被动，不再等待。
他将那枚滚烫的黄金烙印，狠狠地按在了自己右手的星辰剑柄之上！
“混沌为炉，黄金为薪！”
“给我……开！”
他竟是要以这枚黄金烙印为燃料，强行催动自己刚刚领悟的无上力量，在这片即将毁灭的天地之间，开辟出一条不属于任何一方的……第三条路！
星辰剑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剑身之上，金色的创生之光与漆黑的归墟之焰疯狂交织，最终化作一道足以撕裂天道的混沌剑芒，朝着那片未知的、不属于归墟，亦不属于天外的虚空，悍然斩去！
“轰！”
一道巨大的、不断扭曲的、通往未知深处的空间裂缝，被他硬生生地，斩了出来！
裂缝的另一端，不再是冰冷的虚空，亦非光怪陆离的法则乱流。
而是一片……从未在任何星图标注过的、充满了无尽生机与可能性的……陌生星海！
林寒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动，便要投入那条由他亲手开辟的全新征途。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入裂缝的最后一刻，他心中猛地一动，似有所感，回头望向了那片正在被天外净化之光彻底吞噬的破碎神域废墟。
他的目光，穿透了无尽的毁灭与混乱，最终，落在了那座早已化为齑粉的青铜神殿遗址之上。
在那里，一块早已被遗忘的、沾染着另一个“自己”最后气息的……青铜面具碎片，在净化之光的照耀下，正散发着一缕微不可查的、充满了不甘与执念的微光。
林寒的眼神，微微一动。
他伸出手，隔着无尽的虚空，对着那块碎片，轻轻一招。
那块碎片仿佛受到了最终的召唤，化作一道流光，穿透了层层毁灭，瞬间没入了他的掌心。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有任何留恋，一步踏出，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那片通往陌生星海的裂缝之中。
在他身后，那片承载了无数神魔恩怨的破碎神域，连同那来自天外的净化之光，一同归于永恒的寂静。
新的棋盘，已经展开。
而他，将是这盘棋局之外，唯一的执子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