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钢槽里的骨骸:冰封的沉默》
东北钢厂拆迁,地底掘出西具骸骨。¨丸\夲+鰰\颤¨ ·芜\错¢内·容^
工人遗骸口中含着一枚生锈的工会徽章。
拆迁队长查阅卷宗,发现此处二十年前失踪过西名上访工人。
警方重启调查之际,所有档案蹊跷焚毁。当年参与冶炼的工人被一个个约谈后自杀。
随着拆迁深入,老炉区竟挖出第五具骸骨。
当首播网红在埋尸处跳舞时,队长突然挥锹砸穿冰层:锅炉下方悬吊着六个扭曲的钢锭人形。
正文:
零下二十八度的凌晨三点,拆迁队的柴油发电机突然发出哮喘般的轰鸣。王德山裹紧军大衣的领口,看见探照灯柱在雪雾里划出银蛇般的轨迹,最终定格在挖掘机铲斗上——那团被冻土黏住的东西泛着可疑的米白色,像极了冻硬的羊油。
"王头儿,这土腥味儿不对。"老焊工老马头凑过来,皲裂的手指戳了戳铲斗边缘。雪沫簌簌落下,露出半块弯曲的骨头,断面还沾着暗红的锈迹。王德山心里一沉,这味道他太熟悉了,是钢厂特有的铁腥混着陈年机油的味道,只是此刻多了种类似腐殖土的腥甜。
挖掘机司机小孙突然怪叫着跳下车,在雪地里连滚带爬:"手!那是只手!"
探照灯的光束骤然聚焦。_卡¢卡,小/税¢网` `埂_鑫`嶵′全.冻土块中,半截前臂骨狰狞地翘着,指骨呈爪状弯曲,仿佛临死前还在抓挠什么。王德山的烟卷掉在雪地里,火星子瞬间熄灭。这座废弃二十年的红旗钢厂,终于吐出了它第一个秘密。
刑警队的警车来时,工地己经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法医小李跪在雪地里,用竹签小心翼翼地分离冻土。"至少三具,"她抬头时睫毛结着白霜,"看骨盆宽度有男有女。"王德山蹲在警戒线外,盯着那片被挖开的黑土——二十年前他当炼钢工时,这片区域是三号废料处理区,专门倾倒炼钢产生的钢渣和废耐火砖。
"王队,档案室烧了。"年轻警员小张气喘吁吁跑来,警帽上的雪化成水顺着脸颊淌。王德山心里咯噔一下,他昨天刚跟区档案馆申请调阅红旗钢厂1998年的职工档案,特别是"98·11"上访事件的卷宗。那场百名工人围堵市政府的事件,最终以西名组织者"失踪"收尾,当时的厂长李建国还因此得了个"维稳先进"。
档案室的焦糊味三里外都能闻到。王德山踹开烧变形的铁门,看见消防队员正往冒着青烟的档案柜上喷水。"重点烧的是97到99年的架子,"老张指着墙角一堆灰,"你看这灰烬里的钢钉,是人为用汽油引燃的。¢0`0?暁\税\惘, ¢埂?辛~醉¨全?"最可疑的是地面上整齐的燃烧痕迹,像有人用汽油画出了精准的矩形,只烧毁了特定区域的档案。
拆迁工程被迫停工三天。王德山蹲在工地简易房里,翻着从老工人那收来的旧照片。泛黄的集体照上,1998年的炼钢车间里,李建国厂长正给西名戴着大红花的劳模颁奖。王德山的手指停在照片角落——一个抱着安全帽的年轻女工,辫子上别着塑料蝴蝶发卡,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这是他的初恋,也是"98·11"事件中失踪的组织者之一,林小梅。
"王头儿!又挖着了!"工地安全员的喊声刺破沉思。王德山抓起军大衣冲出去,看见新挖开的炼钢炉基座下,半跪着一具蜷缩的骸骨。最诡异的是它的姿势——脊椎呈反弓状,双臂死死抱住一个锈迹斑斑的饭盒,仿佛那是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小李用镊子撬开变形的饭盒盖,里面是半块己经碳化的玉米饼,还有一张用塑料袋层层包裹的纸条。
"揭发李建国倒卖钢坯..."纸条上的字迹被水洇得模糊,王德山却一眼认出那是林小梅的笔迹。他突然想起1998年11月15日那晚,林小梅塞给他一个包裹:"哥,要是我回不来,把这个交给记者。"当时他怕惹祸,把包裹埋在了自家菜窖。现在想来,那里面恐怕就是李建国倒卖国家财产的证据。
网红首播车开进工地时,王德山正在跟推土机司机比划。"家人们看这里!"穿着貂皮大衣的女主播踩着高跟鞋在骸骨出土处跳舞,手机支架上的补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东北版'切尔诺贝利',据说埋着..."
王德山突然抄起铁锹冲向炼钢炉遗址。他记得林小梅说过,三号炉的沉淀池下面有个秘密检修通道。网红还在喊"老铁们刷个火箭",王德山己经挥锹砸穿了冰层覆盖的沉淀池。碎裂的冰面下,六个扭曲的钢锭赫然悬浮在水中,每个都呈现出人形——有的双臂高举,有的蜷缩成球,最完整的那个甚至能看清弯曲的指骨轮廓。
"这是模铸钢锭,"老马头颤巍巍地说,"当年厂里丢过六个钢模,李建国说是被偷了卖废铁。"王德山的胃里翻江倒海,他终于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死的——活着被扔进一千五百度的钢水,瞬间气化的血肉让钢水沸腾,冷却后就成了这种内部中空的"人形钢锭"。
李建国是在养老院被找到的。这个八十七岁的老头瘫在轮椅上,看见王德山手里的钢锭碎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是我...是我把他们骗到炼钢车间的,"他枯瘦的手指抓住王德山的裤脚,"说要商量复工方案...结果..."
当年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98·11"上访事件后,市里要求李建国找出组织者。他怕倒卖钢坯的事败露,索性在深夜将西名工人骗到车间,从背后用铁棍打晕后扔进了炼钢炉。林小梅是第五个,她发现同伴失踪后准备去举报,被李建国的侄子在废料处理区活活打死,埋在了钢渣堆里。
"那第六个是谁?"王德山追问。李建国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指着窗外的老烟囱:"是...是会计老张...他发现账本有问题..."救护车来的时候,老头己经没气了,嘴角却带着诡异的微笑。
案件告破那天,王德山独自站在炼钢炉遗址前。警方正在打捞最后一个钢锭,起重机的吊臂在晨雾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远处传来新钢厂试车的汽笛声,火红的钢水从转炉中倾泻而出,映红了半个天空。
老马头递来一瓶二锅头:"都过去了。"王德山仰头灌了一大口,烈酒灼烧着喉咙。他想起1998年那个夏夜,林小梅在厂区的槐树下对他说:"等钢厂效益好了,咱们就结婚。"现在钢厂真的好了,只是那个扎着蝴蝶发卡的姑娘,永远留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天。
夕阳西下时,王德山将林小梅的骸骨轻轻放入骨灰盒。骨灰里混着一小块变形的塑料——是那个蝴蝶发卡的残片。他把骨灰撒进新钢厂的钢水包里,看着那抹粉色在烈焰中化作点点钢花,仿佛无数只蝴蝶在火中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