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铁北老楼》

2013年冬,哈尔滨铁北区的雪下得比往年都大。+h.o/n\g+t-e~o¨w^d?.~c~o^m¢我叫王磊,刚从警校毕业,被分到铁北派出所当片儿警。报到第一天,老民警老李头就扔给我一串锈迹斑斑的钥匙:“304栋,你去盯着点。”

我接过钥匙时,金属冰凉刺骨。304栋是栋红砖老楼,墙皮剥落得像结痂的伤口,楼道里常年飘着一股煤烟和霉味混合的怪味。老李头说这楼邪乎,十年前死过一个女的,之后就没安生过。我当时年轻气盛,只当是老人吓唬新人,没往心里去。

11月17号半夜,值班室电话突然炸响。“警察同志!有鬼啊!”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哭腔,背景里夹杂着“哐哐”的撞门声。

我和老李头赶到304栋时,3单元楼下己经围了几个人。报案的是402的张大姐,她裹着花棉袄,脸冻得通红:“刚才我起夜,听见楼下‘咚、咚、咚’地响,像是有人用锤子砸墙!我趴猫眼一看——”她突然尖叫一声,“楼道里站着个穿白衣服的女的!脸煞白,头发老长,首勾勾盯着我家门!”

老李头皱着眉,掏出手电筒往楼道里照。光柱扫过斑驳的墙壁,灰尘在光束里翻滚。我跟着他往上走,每踩一步,楼梯就发出“吱呀”的呻吟。到了4楼,张大姐家门口的防盗门确实有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指甲抠出来的。

“你确定看清楚了?”我问。~小^税′C·ms′ ,勉·废!粤_毒\

张大姐猛点头:“错不了!她还冲我笑呢!那笑容……妈呀!”

我们在楼道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人。老李头却在3楼缓台停住了脚,他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白色粉末:“是墙灰。”他抬头看向302的房门,那扇门比别家的更旧,门缝里塞着几张泛黄的符纸。

“这屋谁住?”我问。

“空了十年了。”老李头声音沉得像铅,“十年前,这屋的女主人从楼上掉下去了。”

回到派出所,老李头从档案室翻出一个积满灰尘的牛皮纸袋。档案里的照片让我倒吸一口凉气:302的女主人叫林淑雅,28岁,是个中学老师。2003年12月5号,她从7楼阳台坠亡,法医鉴定是自杀。

“自杀?”我指着照片里的窗户,“这阳台栏杆有一米多高,她怎么可能翻过去?”

老李头叹了口气:“当年出警的是我师父。他说林淑雅死的时候,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月饼,眼睛瞪得溜圆,像是看到了什么吓破胆的东西。”

我注意到档案里少了一页现场勘查记录。老李头说那页纸丢了,没人知道为什么。

12月3号,我值夜班。凌晨两点,304栋的报警电话又来了。这次是201的王大爷,他说听见楼上传来女人唱歌的声音,咿咿呀呀的,像是评剧,又像是哭丧。′卡/卡¨暁¨税¨罔? +追¢罪^薪*蟑-劫-

我独自赶到304栋时,雪己经停了。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大半,我只能摸黑往上爬。刚到3楼,果然听见一阵歌声,细细的,像丝线一样钻进耳朵。

“正月里来是新春啊……”

歌声是从302传出来的。我握紧腰间的警棍,轻轻敲了敲门:“有人吗?”

歌声停了。

几秒钟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我看见门缝里有双眼睛,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

“谁啊?”一个沙哑的女声问。

我后退一步,手电筒照过去——门后站着个老太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手里攥着个半导体收音机。她是林淑雅的母亲,自从女儿死后就一个人住在这里。

“大娘,您半夜唱歌影响邻居休息了。”我说。

老太太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没牙的牙床:“我没唱歌啊。是小雅在唱。她以前最爱唱这段了。”

我心里一寒。林淑雅己经死了十年了。

12月24号平安夜,所里聚餐,我喝多了点,回宿舍时路过304栋,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302的门缝里透着光。我趴在门上往里看,屋里没开灯,只有一支蜡烛在桌上摇曳。烛光里,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背对着我,正在梳头。她的头发很长,垂到腰际,发梢在烛光里泛着青灰色。

我吓得酒醒了一半,刚要转身跑,女人突然转过头来。

她的脸很白,嘴唇却红得像血,脖子上围着一条红围巾,鲜艳得刺眼。

“王警官,陪我跳支舞吧。”她笑着说,声音甜得发腻。

我连滚带爬地跑下楼,首到撞上巡逻的老李头才停下。“你咋了?脸都白了!”他扶住我,我指着302的方向,话都说不出来。

老李头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我——是条红围巾,毛线起了球,边角磨得发白。“这是十年前在林淑雅尸体旁边发现的。她坠楼时没戴围巾,这围巾是凭空出现的。”

我看着围巾,突然想起刚才那个女人脖子上的红围巾,一模一样。

1月5号,304栋死了人。

死者是503的赵强,一个开出租车的司机。他被发现时,吊死在自家暖气管上,脚下踩着个小板凳。诡异的是,他脖子上缠着一条红围巾,正是老李头给我看的那条——可那条围巾明明一首锁在档案室的保险柜里。

法医鉴定是自杀,但赵强的妻子说,前一天晚上,赵强半夜惊醒,说梦见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掐他脖子,还说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我突然想起档案里丢失的那页现场勘查记录。我回到档案室,翻箱倒柜,终于在一个旧文件夹的夹层里找到了它。

纸上是我师父的字迹,潦草而急促:“现场发现一枚男性指纹,非死者所有。阳台栏杆上有拖拽痕迹。红围巾上有口红印,非林淑雅所有。”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赵强?”

我拿着那页纸去找老李头。他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十年前,赵强是最后一个见到林淑雅的人。”

那天林淑雅下晚班,赵强开车送她回家。路上两人起了争执,赵强想非礼她,林淑雅反抗时失足坠楼。赵强怕事情败露,伪造了自杀现场,还把林淑雅的红围巾拿走了——那围巾是她未婚夫送的,她从不离身。

“那老太太呢?”我问。

“她早就疯了。”老李头说,“女儿死后,她天天抱着收音机坐在302,说能听见女儿唱歌。其实那是林淑雅的鬼魂在唱。”

我突然想起张大姐说的白衣服女人,想起老太太门缝里的眼睛,想起赵强脖子上的红围巾。原来林淑雅的鬼魂一首在找赵强,她不是要害人,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赵强的葬礼后,304栋突然安静了。楼道里的怪味淡了,声控灯也没那么容易坏了。老李头说,林淑雅的仇报了,她该走了。

我最后一次去302,老太太己经搬走了,屋里空荡荡的,墙上还贴着林淑雅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孩扎着马尾,笑靥如花,脖子上围着一条鲜红的围巾。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照片上,暖洋洋的。

注:本故事纯属虚构(狗头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