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深渊回响·星火初燃
当冰心阁的震动传遍内城，当“星穹”之名成为禁忌，秦川在黑暗的深渊中舔舐伤口，积蓄着焚尽冰宫的力量。而被他救下的少女眼中，倒映着撕破永夜的第一缕微光。
空间扭曲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秦川残存的意识。那枚得自“虚空暗瘤”的黑色晶核所蕴含的、狂暴而不稳定的空间能量，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扯成碎片。重伤濒死的身体在这粗暴的空间传送中，承受着难以想象的负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噗通！”
沉重的落地声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冰冷、潮湿、带着浓重铁锈和尘埃的空气涌入肺部，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更多的鲜血和破碎的内脏碎片从口中涌出。
黑暗。彻底的黑暗。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滴水穿石的单调声响，以及自己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秦川瘫倒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身体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丹田内，那枚布满裂痕、光芒黯淡到极致的星辰金丹，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地旋转着，每一次转动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痛楚，勉强维系着他最后一线生机。
冰心阁那一战的画面，如同破碎的琉璃，在脑海中疯狂闪回。
韩霜惊骇扭曲的脸…四名筑基后期强者瞬间毙命…那遮天蔽日、蕴含着超越金丹法则之力的玄玉冰魄手…虚空深处那冰冷古老、充满无尽威严和杀意的女性意志…最后那一刻，燃烧金丹、逆转法则、一拳轰碎冰掌的疯狂…
赢了？不，只能说是惨胜，是赌上一切、榨干最后一丝潜力的亡命一搏。代价是金丹濒临破碎，肉身几近崩溃，灵魂都受到了重创。
但，值得！
他活下来了！并且在广寒宫那尊恐怖存在的全力一击下，活下来了！甚至…最后还反击伤到了那道意志！
可以想象，此刻的冰心阁，乃至整个内城，会是何等的震动！一个来自“锈带区”、名不见经传的“流民”，竟然在广寒宫重地，硬撼超越了金丹的存在，还能全身而退！
“星穹”这个名字，从这一刻起，将不再仅仅流传于底层。它将成为悬在广寒宫头顶的利剑，成为内城各大势力案头最紧急的情报，成为所有挣扎在永夜中之人…心底一抹难以言喻的悸动和…希望？
秦川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却引发更剧烈的咳嗽。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必须活下去！必须尽快恢复！
意念沉入几乎要熄灭的金丹，竭力运转着《周天星辰引》最基础的疗伤法门。丝丝缕缕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星辰之力，艰难地穿透厚重的地层和岩石，如同最纤细的雨丝，渗入他干涸龟裂的经脉，滋养着那濒临破碎的金丹。
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每一次星力的流转，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金丹的彻底崩溃。但他别无选择。
时间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
就在秦川的意识因为剧痛和虚弱而逐渐模糊之时。
“沙沙…沙沙…”
极其细微的、蹑手蹑脚的脚步声，如同受惊的小鼠，从远处的黑暗中隐约传来。
还有人？
秦川的心瞬间提起！全身残存的力量瞬间绷紧！星辰感知如同受惊的触须，艰难地向外延伸！
来的不是一个人。是三个。气息微弱，步履虚浮，似乎是…普通人？或者修为极低的武者。他们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警惕，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秦川屏住呼吸，将自身残存的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彻底融入了冰冷的岩石。
那三人似乎没有发现他，只是沿着这条废弃的地下管道小心翼翼地前行。隐约传来压得极低的交谈声。
“…快到了…‘鼹鼠洞’的备用通风口…从那里能绕开‘血屠帮’的哨卡…”“…妈的…这鬼地方真能躲开城卫军的搜查吗？”“…闭嘴！想活命就跟着！金牙那老混蛋肯定把我们卖了！只有‘星穹’大人之前划下的地方…或许能…”“…星穹大人…他真的…像传言那么厉害？能在冰心阁杀个七进七出，还惊动了广寒宫的老祖宗？”“…谁知道呢…但‘鼹鼠洞’那边传出来的消息错不了…而且你看内城今天的戒严程度…肯定出大事了！希望大人没事…”
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管道另一头的黑暗里。
秦川紧绷的心神缓缓放松下去。不是追兵。似乎是几个被帮派追杀、试图寻求他“庇护”的逃亡者？他们口中提到的“金牙卖了他们”、“星穹大人划下的地方”…
看来，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锈带区”也并不平静。他之前随手救下“鼹鼠洞”的行为和冰心阁的战绩，似乎已经在底层产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影响。
“星穹大人…”秦川咀嚼着这个称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微光。他从未想过要成为什么“大人”，他只想活下去，解开身世之谜。但无形中，他的力量，他的反抗，似乎已经成了某些绝望之人眼中微弱的光。
这光，是希望，也是…更大的靶子。
必须更快恢复！
他再次沉下心神，全力引导着那微弱的天外星光。
又不知过了多久。
丹田内的金丹，那密密麻麻的裂痕深处，终于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新生的莹润光泽。虽然依旧残破，但至少暂时稳定了下来，不再有立刻崩溃的危险。肉身的伤势也在星力的滋养下缓慢愈合，不再流血。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尝试着撑起身体。
“咔嚓…”身下似乎压碎了什么东西。
秦川低头，星辰夜视能力让他看清，那是一具半埋在尘埃里的白骨。骨骼纤细，应该属于一个女性。她的手腕上，还套着一个锈迹斑斑、却依稀能看出原本精致花纹的金属手镯。手镯旁边，散落着几块暗淡的、刻着模糊文字的金属牌。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文字，瞳孔微微一凝。
那是一种极其古老的、并非目前曙光城通用语的文字！但在《周天星辰引》的残卷和那金属盒子灌输的信息碎片中，有类似的字符！
他忍着剧痛，小心翼翼地拾起一块金属牌。指尖星力微吐，拂去表面的污垢。
上面用古老的文字刻着几行小字：
“编号：7B”“岗位：能源回路维护”“权限：gamma”“最后记录：归墟能量泄露…屏障失效…它们进来了…救…”
能源回路维护？归墟能量泄露？屏障失效？它们？
秦川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些词汇，与他脑海中的“归墟核心”、“太阳棺椁”等信息碎片隐隐对应！这座废弃的地下管道系统，难道不仅仅是旧时代的废墟，而是…与那地底的“归墟核心”有着某种联系？！那些死在这里的人，难道是曾经的维护人员？
他强压下激动，仔细检查着周围的墙壁和地面。果然，在厚重的锈蚀和污垢之下，他发现了更多人工开凿的痕迹，以及一些被暴力破坏的、风格统一的管道接口和能量线路残留。这里的建筑结构，远比“锈带区”那些胡乱搭建的窝棚要古老和精密得多！
他甚至在一处墙壁上，发现了一个被锈死大半的、由某种未知合金铸造的铭牌，上面用同样的古老文字标注着：
“第七区-B段次级能源输送管道通往：核心调控室（已废弃）”
核心调控室？！已废弃？
秦川的目光骤然亮起！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
虽然标注已废弃，但这无疑是一条可能通往“归墟核心”附近区域的路径！比起墨狄那个不靠谱的“幽暗回廊”入口，这里或许更隐蔽，更直接！
广寒宫，韩家，你们千方百计想要掩盖和寻找的东西…或许，就在这里！
他小心翼翼地收集起那几块金属牌和那个手镯，贴身放好。这些都是重要的线索。
恢复！必须尽快恢复实力！然后，探索这条管道！
他重新盘膝坐下，不顾金丹的隐隐作痛，更加疯狂地汲取着天外星光。甚至开始尝试引导一丝微弱的星辰之力，去触碰、修复金丹表面那些细微的裂痕。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如同用最精细的手术刀在灵魂核心上雕刻。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几乎要摧毁他的意志。但他死死咬着牙，眼神坚定如铁。
时间再次流逝。
当秦川感觉到金丹的裂痕被勉强修复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体内重新积聚起一点点可堪一用的星力时，远处的黑暗中，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这一次，脚步声更加清晰，也更加…慌乱急促！还夹杂着压抑的哭泣和喘息。
“快！快跑！它们追来了！！”“啊！不要丢下我！”“这边！这边有个岔道！”
是之前那三个人的声音！但他们似乎在逃亡！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们？
秦川眉头紧锁，星辰感知再次探出。
下一刻，他的脸色微变！
他感知到，在那三人身后不远处的管道黑暗中，三四团扭曲、粘稠、散发着嗜血和疯狂气息的生命波动，正以极快的速度追近！那气息…并非普通的变异生物，更像是…某种被污染、被扭曲的人形怪物！充满了混乱和毁灭的欲望！
是“它们”？金属牌上提到的“它们”？！
就在他念头闪动间！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撕扯声和咀嚼声！
“怪物！怪物啊！！”另外两人发出绝望的哭喊，连滚爬爬地朝着秦川所在的这个方向冲来！在他们身后，几个四肢扭曲、皮肤灰败、眼睛闪烁着疯狂红光的“人形生物”，如同猎豹般扑出，瞬间将落在最后的那个人扑倒在地！
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剩下的两人亡魂皆冒，拼命狂奔，恰好冲进了秦川所在的这段相对宽敞的管道岔口。
他们也立刻发现了盘膝坐在角落阴影里的秦川！
“有人！！”其中一人如同抓到救命稻草，嘶声尖叫，“救命！救救我们！后面有怪物！！”
另一人则吓得直接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而那三只追杀而来的“人形怪物”，也停下了啃噬猎物，抬起沾满鲜血和碎肉的头颅，闪烁着疯狂红光的眼睛，齐刷刷地锁定了岔口内的三人…以及阴影中的秦川！
“嗬…嗬…”它们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嘴角滴落着粘稠的唾液，四肢着地，肌肉贲张，做出了扑击的姿态！
那幸存的两人吓得魂飞魄散，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秦川缓缓抬起头。兜帽的阴影下，那双眸子中银光流转，冰冷地扫过那三只怪物。
实力大约相当于凝脉境初期，但悍不畏死，充满了疯狂的攻击性。而且…它们身上残留的衣物碎片显示，它们之前很可能…也是人类！是被某种力量污染扭曲而成的怪物！
“滚。”
一个冰冷的音节，从秦川口中吐出。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无形的力量。
那三只正准备扑上来的怪物，动作猛地一僵！它们那疯狂的红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本能的…畏惧！仿佛遇到了某种天敌般的克制！
秦川缓缓站起身。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体内星力十不存一，但当他站直身体，那股历经血火淬炼、直面过超越金丹存在的凛冽煞气，以及星辰血脉对一切污秽邪恶力量的天然压制，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
他向前踏出一步。
那三只怪物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中，齐齐后退了一步，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却不敢再上前。
秦川再踏前一步。
怪物们眼中的疯狂与畏惧激烈交战，最终，对那股纯粹星辰煞气的恐惧占据了上风！它们发出一阵不甘的嘶吼，猛地转身，如同受惊的野狗般，迅速逃入了来时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寂静，再次降临。
那幸存的两人等了半天，没有等到预想中的撕咬，颤抖着睁开眼睛，只看到那个笼罩在阴影中的身影，以及…远处地面上那具被啃噬得不成样子的同伴尸体。
获救了？
两人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看向秦川的目光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深的敬畏。
“多…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其中那个稍微镇定点的青年，挣扎着爬起来，就要磕头。
秦川摆了摆手，声音依旧嘶哑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里不安全。立刻离开。”
“是！是！大人！”两人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相互搀扶着，踉跄着向管道另一端逃去。
那个青年在离开前，犹豫了一下，回头对着秦川深深鞠了一躬，低声道：“大人…您…您要小心…‘他们’…好像在找您…‘锈带区’也不太平了…”
说完，他不敢再多留，匆匆追着同伴而去。
秦川站在原地，默默消化着青年最后的话语。
“他们”在找我？是广寒宫？城卫军？还是…其他被冰心阁一战惊动的势力？
“锈带区”也不太平了…看来，风波已经开始扩散。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依旧虚弱，但至少，有了一战之力。
他转身，目光投向管道深处，那片标注着“通往核心调控室”的黑暗。
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抢在所有人前面，找到“归墟”的真相！
身影一闪，如同融入黑暗的孤狼，向着更深邃的未知，迈出了脚步。
星火虽微，已在深渊点燃。而燎原之势，将从这最黑暗的地底，开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