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遗落星辉·归墟之径
当古老的铭牌指引方向，当污染的怪物低语疯狂，秦川踏着先驱者的尸骨，走向光芒熄灭之地。每一步，都离真相更近，每一步，都离深渊更近。
冰冷、死寂、唯有自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在废弃管道中回荡，敲击着永恒的黑暗。秦川的身影如同鬼魅，沿着那条标注着“第七区-B段次级能源输送管道”的古老路径，向着更深、更黑暗的地底深入。
身体的剧痛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存在，星辰金丹上的裂痕每一次微小的旋转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但此刻，他的精神却高度集中，星辰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以前所未有的灵敏度扫描着前方和周围的一切。
管道壁上的锈蚀越来越严重，不时有大块的金属锈屑剥落，露出下方更加古老、呈现出暗沉哑光色的合金内壁。空气变得更加滞重，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机油、臭氧、以及某种…类似放射性尘埃的微弱刺鼻气味。这里的能量场也更加混乱，残留着某种剧烈能量爆发后特有的焦糊感和空间扭曲感。
地面开始出现更多散落的杂物——断裂的工具、破碎的仪器外壳、早已碳化的线缆、以及…越来越多的白骨。
这些尸骸的姿势各异，有的蜷缩在角落，有的扑倒在通道中央，有的则相互纠缠，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还在进行着绝望的搏斗或是争夺。他们身上残留的衣物碎片材质特殊，远比现在曙光城的织物更加坚韧，风格也截然不同。许多尸骸旁都散落着那种刻有古老文字的金属身份牌。
秦川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收集着这些身份牌，指尖星力微吐，拂去积尘，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编号：3C-11，岗位：安全屏障维护，权限：Beta，最后记录：核心过载！无法遏制！请求…弃…”“编号：9d-7，岗位：生物样本分析，权限：delta，最后记录：样本活性失控！隔离失效！它们突破了…”“编号：1A-1，岗位：总控室首席，权限：Alpha，最后记录：为了‘黎明’…启动最终协议…愿星火…永不…”
安全屏障维护…生物样本分析…总控室首席…核心过载…样本失控…最终协议…
破碎的信息如同拼图，在秦川脑海中逐渐勾勒出一幅模糊却令人心悸的恐怖图景。
这里，在遥远的过去，并非简单的能源输送管道，而是一个庞大地下基地的一部分！他们似乎在研究着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生物样本？），最终却因为核心能量过载或是样本失控，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安全屏障被突破，某种可怕的东西（“它们”）泄露了出来，造成了大规模的死亡和…污染？而那位首席在最后时刻，启动了某种“最终协议”…
“黎明”？“星火永不”？
这些词汇，让秦川的心脏莫名一紧。他想起了荒村老猎人的嘱托，想起了那本《周天星辰引》…
难道…这个早已毁灭的基地，和他神秘的身世，和那“星神血裔”，有着某种关联？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
“嗬…嗬…”
前方管道拐角深处，再次传来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而且，不止一个！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由远及近！
紧接着，是杂乱而急促的、肉体摩擦地面的爬行声和奔跑声！
大量的污染怪物！正在从管道深处涌来！
秦川眼神一凝，瞬间将身体紧贴在冰冷粗糙的管道壁上，收敛所有气息，如同化作了一块岩石。星辰感知全力向前延伸。
下一刻，他的头皮微微发麻！
数量太多了！感知范围内，至少超过二十只那种双眼闪烁着疯狂红光、肢体扭曲的人形污染怪物，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蜂拥而来！它们的气息比之前遇到的更加狂暴，更加嗜血！其中甚至混杂着几股相当于凝脉中期、甚至后期强度的能量波动！
是被刚才那场短暂的战斗和血腥味吸引来的？还是…这条管道深处，本就是它们的巢穴？！
不能硬拼！以他现在的状态，对付一两只尚且吃力，面对这种数量的围攻，必死无疑！
撤退？后退的路上同样可能有怪物包抄，而且可能会离“核心调控室”越来越远。
秦川的目光飞速扫过周围环境。左侧管道壁上方，大约三米高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早已断裂的金属管道接口，黑黢黢的洞口足以容纳一人钻入。接口边缘布满锈蚀和尖锐的金属断茬，但似乎是目前唯一的暂时避难所。
就在他念头闪动间，怪物先锋已经冲过了拐角！猩红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贴在墙壁上的秦川！
“吼！！！”
疯狂的嘶吼声如同炸雷般在管道中回荡！最前面的几只怪物四肢并用，带着撕裂空气的腥风，猛扑过来！
秦川眼中寒光一闪，不再犹豫！
脚下星力瞬间爆发！身体如同失去重量般向上急掠！同时手腕一翻，那根一直随身携带、染满干涸血渍的螺纹钢棍出现在手中，对着扑得最凶的一只怪物头颅，狠狠掷出！
“噗嗤！”钢棍精准地洞穿了那只怪物的眼眶，带着巨大的力量将其钉在了后面的管道壁上！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嚎，疯狂挣扎！
借着这短暂的阻碍，秦川的身影如同灵猿，精准地钻入了那个高处的管道断口！同时反手一拍，一股星力轰在断口下方锈蚀的金属边缘！
“轰隆！”一大片锈蚀的金属和混凝土碎块应声塌落，暂时堵塞了下方的通道，也稍稍阻碍了怪物的追击！
“吼！吼！吼！”
下方的怪物群发出愤怒的咆哮，疯狂地撞击、撕扯着堵塞物。尖锐的爪牙与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更多的怪物从后面涌来，堆积在下方，猩红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向上扫视，试图攀爬。
秦川靠在冰冷粗糙的管道内壁，剧烈地喘息着。刚才短暂的爆发再次牵动了伤势，喉咙里涌上腥甜。他强忍着不适，警惕地感知着下方的情况，同时打量着这条新的管道。
这条管道更加狭窄，直径只有一米多，只能匍匐前进。内部布满了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灰尘和某种絮状的、类似真菌菌丝的诡异物质。空气更加污浊，带着一股浓烈的霉味和…淡淡的腥甜气。
管道一路向上倾斜，不知通向何方。
暂时安全了。但也被困住了。下方的怪物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
必须另找出路。
秦川咬了咬牙，忍着全身的剧痛，开始沿着这条狭窄的、向上的管道，艰难地匍匐爬行。
灰尘扑面而来，霉味刺鼻。管道内壁那些絮状的菌丝仿佛拥有生命般，在他经过时微微颤动。爬行了大约十几米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幽蓝色的光芒。
还有岔路？
秦川加快速度，爬向光芒来源。
那是一个同样大小的管道岔口，光芒是从岔口内散发出来的。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眼前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如同小型设备间的空间。光芒来源于墙壁上镶嵌着的几块巨大的、布满裂纹、却依旧顽强散发着幽蓝色冷光的晶体板。似乎是某种古老的、尚未完全失效的应急照明系统。
让秦川瞳孔收缩的是这个房间里的景象。
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透明材料（大部分已经碎裂模糊）构成的圆柱形容器。容器内部，浸泡在一种早已干涸凝固、呈现出暗黄色的粘稠液体中的，是一具…无法形容的怪异生物尸骸！
它大致保持着人形，但头颅硕大，没有口鼻，只有一只占据了半张脸的、早已失去光泽的巨大复眼。它的手臂极度伸长，末端是如同昆虫般的锋利骨刃。背部则撕裂开来，伸出几根早已枯萎的、类似植物藤蔓或触须的结构。
这绝非已知的任何变异生物！更像是…某种被人工改造、或者来自异世界的恐怖造物！
而在容器旁边的控制台上，一具穿着白色研究员制服的白骨，呈跪倒在地的姿势，它的手骨死死抓着一支早已锈蚀的注射器，注射器的针头，却扎在它自己的胸腔肋骨之间！
控制台的屏幕早已碎裂，但旁边的金属铭牌依稀可辨：
“高危样本：‘彼岸花’-7号”“警告：极端精神污染！物理形态不稳定！”“状态：失控（最终记录）”
彼岸花？精神污染？物理形态不稳定？
秦川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具怪异的生物尸骸和研究员白骨上。一个可怕的推测在他脑海中形成：灾难发生时，这位研究员或许试图用某种药剂阻止或销毁这可怕的样本，但最终失败，甚至可能…自己被污染，不得不选择了自我了结？
这就是导致一切灾难的“样本”之一吗？
他强压下心悸，目光扫过房间其他地方。角落里散落着几个破损的储物柜。他走上前，用钢棍小心地撬开其中一个锈死的柜门。
里面大多是一些早已报废的研究记录和工具。但在最底层，他发现了一个相对完好的、由某种特殊合金制成的扁平盒子。
盒子没有锁，他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没有想象中的研究资料或武器，只有几件私人物品：一张泛黄的、上面印着一家三口笑容的全息照片（图像已经极其模糊），一枚雕刻着星辰图案的金属徽章，以及…一本薄薄的、用某种兽皮制成的、封面没有任何文字的笔记本。
秦川拿起那枚徽章。徽章的材质非金非铁，触手冰凉，那星辰图案的雕刻手法，竟然与他怀中那本《周天星辰引》残卷封面上的模糊印记，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他心中巨震，立刻翻开了那本兽皮笔记本。
笔记本的前半部分，是用那种古老的文字写下的、密密麻麻的研究日志，记录着关于“彼岸花”样本的各种观测数据和危险评估，字里行间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而笔记本的后半部分，字迹开始变得凌乱、扭曲，仿佛书写者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精神压力。内容也逐渐偏离了研究记录，变成了一种近乎梦呓般的独白：
“…‘太阳’的光芒在减弱…‘归墟’的低语越来越清晰…他们疯了！他们竟然想打开‘棺椁’！那是禁忌！”“…样本在共鸣…它们渴望‘棺椁’里的东西…我们必须阻止…”…警报响了…屏障碎了…它们来了…我看到…我看到同事变成了怪物…”“…最终协议启动了…‘星火’…原来‘星火’是这个意思…太残酷了…但这是唯一的希望…”“…我把‘钥匙’藏了起来…藏在‘光’最初熄灭的地方…如果…如果以后有‘星辰’指引的人找到这里…请记住…‘黎明’并非谎言…”
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
秦川合上笔记本，久久无言。心脏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着。
太阳光芒减弱？归墟低语？打开棺椁？星火？钥匙？光最初熄灭的地方？黎明并非谎言？
这些破碎的、充满绝望和隐秘的信息，与他所知的一切疯狂地交织、印证、补充！
这座基地的灾难，果然与“归墟核心”、与“太阳棺椁”有关！甚至可能是有人试图强行打开或利用“棺椁”的力量，才导致了灾难性的泄露和污染！
而这位研究员，似乎是知情者和反对者？他在最后关头藏起了某把“钥匙”？并寄希望于所谓的“星辰指引之人”？
星辰指引…是在指拥有星辰血脉的人吗？
秦川握紧了那枚星辰徽章和兽皮笔记本，感觉肩上的担子又沉重了数分。
他小心翼翼地将笔记本和徽章收好。这些都是无价之宝。
他再次看向房间另一个出口。那是一扇厚重的、由特殊合金铸造的密封门，门上有一个巨大的红色旋转阀盘，旁边还有一个能量耗尽的身份识别装置。门上用古老的文字和醒目的红色标记标注着：
“通往：核心调控室”“警告：最高权限！极端危险！非授权进入者格杀勿论！”
核心调控室！终于到了！
但门是密封的，而且需要权限。
秦川走到门前，尝试用力旋转那个阀盘。阀盘纹丝不动，仿佛与门焊死了一般。他又尝试将星辰之力注入那个失效的身份识别装置，装置毫无反应。
被挡住了。
难道要前功尽弃？
秦川的目光落在门缝和四周的墙壁上。他伸出缠绕着星辉的手指，轻轻触摸着门框边缘。
星辰感知顺着门缝和墙壁材料的细微缝隙向内渗透。
门后的空间很大，能量场极其混乱且…死寂。似乎并没有活动的生物。但门的密封性极好，他的感知无法深入太多。
等等…在门框右下角，靠近地面的一处极其隐蔽的角落，他的感知发现了一丝微弱的…能量泄漏？那里的密封似乎因为年代久远或当年的爆炸冲击，出现了一丝头发丝般的裂缝！
裂缝太小，根本无法通过。
但…如果是能量的话…
秦川眼中银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冒险的办法！
他盘膝坐在门前，双手缓缓按在那道细微的裂缝两侧。丹田内那枚残破的星辰金丹再次艰难地运转起来！
但这一次，他并非要爆发力量，而是…极致的精细操控！
他将一丝精纯至极、高度凝聚的星辰之力，如同最纤细的银针，小心翼翼地、缓慢地，从那道头发丝般的裂缝中，一点一点地“渗透”进去！
这个过程比大战一场更加耗费心神！需要对力量有着入微级的掌控！稍有差池，不仅会失败，还可能引发能量反噬或是惊动门内未知的存在！
汗水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金丹上的裂痕再次传来阵阵刺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
那丝发丝般的星辰之力，成功地穿透了密封门！
门后的景象，瞬间通过这丝星力作为桥梁，模糊地反馈到了秦川的感知中！
那是一个无比广阔、如同地下广场般的巨大空间！无数巨大而精密的、如今已布满锈蚀和破损的仪器和控制台林立其间！空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井状结构，井口被厚重的、扭曲断裂的合金闸门封锁着！井口周围，散落着更多穿着制服的白骨和战斗的痕迹！
而在广场最内侧，是一面巨大的、由无数块小型屏幕组成的、如今已绝大部分碎裂漆黑的墙壁——主监控墙！
就在主监控墙下方，一个相对完整的控制台上方，悬浮着一个约莫拳头大小、由幽蓝色能量构成的、不断旋转着的、残缺的立体符文！
那符文的构成方式…秦川从未见过！但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却与他体内的星辰金丹，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奇异的共鸣！
而且，在那控制台的下方，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标志——与研究员徽章上、与他《周天星辰引》封面上几乎一模一样的星辰图案！
就是那里！控制台那里，一定有重要的东西！或许是控制台本身，或许是…那个旋转的残缺符文！
必须进去！
秦川收回那丝星力，缓缓站起身。目光再次落在那厚重的密封门上。
强行破门，动静太大，而且未必能成功。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道细微的裂缝。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危险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既然一丝星力可以渗透…那么…如果他将自身绝大部分意识和星辰金丹的本源，暂时寄托在这一丝星力上，是否能够…以一种类似“元神出窍”但更加凶险的方式，短暂地“钻”过这道裂缝，进入门内？！
这简直是玩火！一旦失败，或者门内有什么针对能量体的陷阱，他的意识和金丹本源都可能受到永久性的、不可逆的重创！甚至可能直接消散！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秦川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坚定。
他没有退路。
他再次将双手按在裂缝两侧，闭上眼睛。全部的心神，连同星辰金丹大部分的本源力量，开始向着指尖那一点凝聚、压缩…
下一刻，一道微不可察的、纯粹由意识和星辰本源构成的银色流光，如同跨越维度的细针，再次艰难地、义无反顾地…刺向了那道发丝般的裂缝！
冒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