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电话

    薛睿峰只给这个护工付了钱。


    要是被他赶走了……


    那一晚的经历,薛兴邦不想再重演。


    “大哥,要上厕所不?”


    薛兴邦使劲儿点头。


    这也就是薛建国在这,要不他只能忍着,什么时候上,全看护工的心情。


    护工瞥见薛建国没留意这边,狠狠掐了薛兴邦好几下。


    薛兴邦疼得直抽气,却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不敢吭。


    薛建国只是在病房里待着,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如果不是许巧兰强烈要求,他根本不想来照看。


    这个薛兴邦,就是因为他,侯雅琴才带着孩子跑了。


    那可是老薛家的第一根独苗啊。


    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薛建国只是在病房里,却一言不发。


    大哥大响了,薛建国拿起来接听。


    “兴邦啊?”电话那头的声音让他一愣。


    “妈,是我,建国。”


    “是建国啊……”


    张桂花一听是儿子,声音里的委屈和恐慌瞬间爆发出来,带着哭腔开始控诉。


    薛建国本就因老婆孩子都在医院,来回奔波累得够呛,听着张桂花语无伦次的哭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疲惫感更深了。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薛建国只捕捉到几个刺耳的词:“欠债”、“孩子抵债”……


    他听见老娘说侯雅琴和薛耀祖都在老家,心里稍微定了定。


    可紧接着又听说有人上门闹事,指名道姓是薛兴邦欠的债,他顿时焦头烂额。


    最近这是怎么了?


    媳妇儿被气得住院,大儿子公司出事,小儿子意外受伤还不知如何医治,现在老家又闹出这档子事儿。


    “妈,你先别急,”薛建国强行压下烦躁。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还有个老手镯?”


    “实在不行,先卖了救急行不?”


    张桂花那头沉默了,显然极不情愿。


    “建国啊,睿峰虽说公司出了事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说是不是……你找他……”


    “你咋知道睿峰公司出事儿了?”


    薛建国心头一紧,打断她的话。“妈,你先别去找他了,这事儿咱自己想法子解决。”


    “解决?咋解决?那可是一万块钱啊!”张桂花的声音拔高了。


    “妈,我知道那镯子你当宝贝。”


    薛建国耐着性子劝,“可眼下不是江湖救急吗?耀祖可是你亲亲曾孙子……”


    “妈,你听我说,我记着你以前说你还有个手镯,能不能先卖了救急?”


    这通电话非但没能解决问题,反而让张桂花搭进了自己视若珍宝的镯子。


    她闷闷不乐地往村子里走,心里堵得慌。


    病房里,薛建国刚挂断电话,一抬眼,正看见薛兴邦被护工搀扶着,慢吞吞地从厕所挪出来。


    刹那间,积压的怒火找到了出口,薛建国抄起脚上的布鞋就狠狠砸了过去。


    护工佯装手忙脚乱地“没扶稳”,这一鞋底结结实实、响亮地拍在了薛兴邦脸上。


    “爸,你干啥?”


    薛兴邦刚解决完生理需求,正松一口气,猝不及防被砸懵了,脸上火辣辣地疼。


    “薛兴邦,看看你做的好事!”


    薛建国指着他的鼻子怒吼。


    “我……我干啥了?”


    薛兴邦绞尽脑汁,一脸茫然。


    “你是不是在老家借钱了?高利贷都找上门了。”


    薛兴邦这才想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他神态放松。


    当初,他只是听说这路子来钱快,抱着试试水的心态。


    谁能想到那些人真敢放贷。


    后来利滚利,越借越多,窟窿越来越大。


    直到那次,他稀里糊涂就被套进去好几千。


    实在走投无路,才带着爹妈和侯雅琴连夜跑出来。


    都躲了这么久了,老头子是怎么知道的?


    刚开始他就是听说,借着试试水。


    难道是……


    那群人找到了侯雅琴?


    薛建国那铁青的脸色证实了他的猜测。


    坏了!


    侯雅琴带走的那笔钱!


    薛兴邦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原本想拿薛耀祖当筹码拿捏爹妈,


    现在倒好,反成了高利贷捏在手里的把柄。


    要他说,那孩子拿去抵债也算“物尽其用”,可老头子老太太绝不会答应……


    这都好长时间了,他爹怎么知道的?


    说起来,侯雅琴应该会到老家了吧。


    不对!


    难道是这伙人得到了侯雅琴的消息,找上门去了。


    想到这里,薛兴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挤出几滴眼泪,抱着薛建国的腿哭嚎。


    “爸,这可咋办啊。”


    “耀祖和雅琴,还有爷奶,都还在家呢……他们可咋办啊……”


    薛建国看着这不争气的儿子,恨得牙根痒痒,可事已至此,他只能重重叹了口气,语气疲惫又无奈。


    “我跟你奶说好了,镯子先卖了救急。”


    “兴邦啊……你以后……长点心吧!”


    说完,他看都没看地上的儿子一眼,迈着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步子,走出了病房。


    薛兴邦望着父亲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眼神复杂地闪烁了几下,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那护工的脸色却变得飞快,只这一会儿,便换了态度。


    他毫不客气地踹了薛兴邦一脚,冷冷道:“愣着干嘛?自己爬上去。”


    薛兴邦有苦难言,忍着痛和屈辱,一声不吭地往病床上挪。


    他现在,更不敢提护工虐待的事了。


    薛建国走到许巧兰的病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才推门进去。


    许巧兰见他这么快回来,有气无力地问。


    “我不是让你去看看兴邦?你咋就回来了?”


    “媳妇儿,”薛建国坐到床边,声音沙哑,“刚咱妈来电话了。”


    “哦。”


    许巧兰神情恹恹,她和婆婆张桂花一向不对付。


    “她说……侯雅琴带着孩子回老家了。”


    “是吗?”


    许巧兰眼睛亮了一下,心想儿子之前果然说的是气话。


    但看薛建国脸色极其难看,心又提了起来,“妈还说啥了?”


    “妈说兴邦以前欠的债主,找上门了。已经要走了两万,给了三天期限,让咱再凑一万……”


    薛建国艰难地吐出后半句,“不然的话……他们就就拿耀祖抵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