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等他回来
“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我们把所有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都说清楚。”
“但现在，别走。”
顾耀赫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近恳求的意味，“至少……别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一个人偷偷走掉。我会疯的。”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对同样处于震惊中的父母沉声道，“爸，妈，帮我看着她。军情紧急，我必须立刻归队。”
最后一句，是对着沈妙音说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又奇异地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和恳切。
他甚至没等任何回应，便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家门，吉普车引擎再次咆哮着远去，留下满室的寂静和一个被他的话语彻底炸懵的沈妙音。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塑。
耳边反复回响着他那些石破天惊的话语。
【动了心……不想放我走……一辈子……】
【等我回来……说清楚……】
【别走……我会疯的……】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她早已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她缓缓抬起手，捂住心口，那里跳得疯狂，带着一种陌生，让她不知所措的悸动。
顾耀赫说的是真的吗？
这一次，不断告诫她“都是假的”的声音，似乎第一次动摇了。
李玉华和顾昌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一丝松口气的欣慰。
李玉华悄悄抹了抹眼角，走上前，轻轻揽住依旧僵硬的沈妙音的肩膀，声音无比温柔，“好孩子，听到了吗？耀赫他心里是有你的。别走了，啊？等他回来，好好说开，就好了。”
顾昌海也清了清嗓子，语气缓和，“妙音，这次是我们欠考虑，让你受委屈了。以后这个家，谁也不能再给你气受。包括那混账小子！”
沈妙音依旧没有反应，她的世界，已经被顾耀赫那番突如其来完全颠覆认知的告白彻底搅得天翻地覆。
那颗一心想要逃离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再也迈不动半步。
她还能走吗？
或者说，她还想走吗？
那个关于他泛红眼眶的疑问，似乎终于有了一个模糊却震撼的答案。
顾耀赫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引擎声渐行渐远，最终彻底融入夜色。
客厅里却依旧残留着他方才那番石破天惊的话语所带来的震撼余波。
空气凝滞，落针可闻。
沈妙音依旧僵立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帆布包被顾敏芝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像个突兀宣告她逃离计划失败的证物。
沈妙音手腕上还残留着顾耀赫方才用力攥握的触感，滚烫，甚至有些发疼，却奇异地驱散了一些心底的冰寒。
【动了心，不想放我走，一辈子！】
【等我回来，说清楚！】
【别走，我会疯的！】
这些话语在她脑海里疯狂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滔天巨浪，将她固有的认知和所有的心理防线冲击得七零八落。
她不是幻听。
惜字如金的顾耀赫真的说了那些话。
他用那种近乎凶狠的姿态，剖开了自己的内心，将最真实脆弱的一面，粗暴地摊开在了她的面前。
不是因为责任，不是因为补偿。
而是因为动了心。
这个词从顾耀赫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违和却又惊心动魄的力量。
沈妙音的心跳依旧失序，胸口堵得厉害，让她不知所措的暖流和恐慌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该怎么办？
相信他吗？
可徐卿卿呢？
顾徐两家的世交呢？
那些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纠葛呢？
还有她规划好的，离开后自由自在的新生活呢？
“妙音？”
李玉华担忧的声音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婆婆温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手臂，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好孩子，没事了，没事了。”
顾敏芝也凑过来，眼睛红红却亮晶晶的，“嫂子！你听见了吧！大哥他喜欢你！他才舍不得你走呢！你别走了，好不好？”
家人的话语像温暖的潮水，一层层包裹住她冰冷而不安的心。
【他们是真心挽留我。不是敷衍，不是客套。】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有些茫然地掠过家人关切的脸庞，最后落在那个被丢弃在椅子上的帆布包上。
逃离的冲动，在那番直白汹涌的告白和家人温暖的挽留下，显得那么苍白和幼稚。
她还能走去哪里？
就算走了，顾耀赫那句“我会疯的”，像一句魔咒，已经深深烙在了她的心上。
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狠不下那个心了。
“我……”
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我不去哪儿了。”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心底那块沉重的巨石仿佛松动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
李玉华顿时松了口气，喜极而泣，“哎！好！好孩子！不去就好！快，把包放下，还没吃饭吧？妈给你热饭去！”
顾昌海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缓和，“把你嫂子的包拿回房间去。”
“知道了。”
顾敏芝连忙拿起那个帆布包，脚步轻快地上了楼，仿佛卸下了什么千斤重担。
晚饭的气氛依旧有些微妙的不同。
沈妙音吃得心不在焉，味同嚼蜡。
家人不再提徐家，也不提顾耀赫，只是不停地给她夹菜，说着些家常闲话，试图缓和气氛。
她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带着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耀赫好不容易开了窍，可千万别再出岔子了。”
李玉华小声念叨着。
“这混小子，回来非得让他写份保证书不可！”
顾昌海用力点点头，手里的香烟在花盆里敲了敲烟灰。
沈妙音低着头，耳根微微发热。
她此刻心里乱糟糟的，像一团被猫咪玩弄过的毛线，找不到头绪。
那个一心想着一年后拿钱走人的沈妙音，似乎被顾耀赫那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魂飞魄散，暂时失去了方向。
晚饭后，她逃也似的回了房间。
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整个世界才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