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眉清目秀的太监

沈瓶面上诚惶诚恐地等待着皇帝发作,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却迟迟没有出现。

沈瓶悄悄抬眸瞥了对方一眼,见对方正垂眸看着龙纹常服上的污渍,沉默了足足三息。

就在沈瓶以为他气傻了的时候,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他笑什么?怪让人害怕的……」

只见酆沉慢条斯理地拿过吕善德匆匆递上来的锦帕,漫不经心地对着那脏污之处擦拭了几下,薄唇翕动,

“爱妃今日先是身体不适,又是手滑摔杯……”

“难道是朕来的不是时候,让爱妃对朕颇有不满?”

沈瓶闻言,头皮发麻。

「他莫非真的是天才?!这都能被他歪打正着地猜对?!」

“陛下明鉴,臣妾岂敢……实在是今日身子不适,手脚发软……”

“是么?”

酆沉打断她,缓缓起身,玄色衣袍带来的阴影几乎将沈瓶全然笼罩在其中,

“既然爱妃身子如此不适……”

「那便好生歇着。然后暴君盛怒,拂袖离去!」

接下来的剧本已经在沈瓶脑海中自动生成了,她正期待着现实按照她想象中的发展,却听到……

“那朕便不与你计较了。”

沈瓶:???

「什么情况?他今天吃错药了?还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

「这么宽宏大量的话怎么能从他的嘴巴里面说出来呢?!」

「我不管你是谁,赶紧从暴君身上给我下来!」

“爱妃还跪着做什么?”

“过来为朕更衣。”

皇帝语气平常,还带着一丝松松垮垮的懒意。

沈瓶跪在原地,仰头看着男人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只觉得这位暴君不是一般的阴晴不定,他简直就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神经病!

“怎么,爱妃方才还说手脚发软,如今连为朕更衣这般轻省活计都做不来了?到底是做不来还是不愿为朕做?”

酆沉见她不动,眉梢轻挑道。

沈瓶眼皮一跳,赶紧起身,硬着头皮跟着酆沉来到了内室。

明明是她的房间,四处都是她用过的东西,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专属于女子的清香,可沈瓶此时站在这里却觉得有些局促。

男人个子极高,且不懂何为屈膝弯腰,沈瓶不得不微微踮着脚尖,才能够到他的衣领。

龙纹常服的盘扣精致繁复,加之沈瓶从未做过这种事,手指本就因为紧张而有些发软,此时更是笨拙得厉害,对着第一个扣子折腾了许久都没能解开。

「什么破衣服!敢不敢再难解一点!」

「反正这衣服已经脏成这样了,想必皇帝绝对不会再穿了,那直接用剪刀绞开不行吗?」

「还有那吕善德,平时勤快的很,现在怎么还不进来帮忙?」

有的时候,越着急越慌乱。

沈瓶手指的动作逐渐急躁了起来,动作间,微凉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对方颈间的皮肤,霎时间,她似乎感受到了对方温热的体温和沉稳的脉搏。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感觉屋里有点热……」

酆沉敛眉,和女子距离极近,能清晰地看到身前女子泛红的耳尖和微微颤抖的睫毛。

感受到对方笨拙而又小心翼翼地动作,酆沉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他这个时候也难得很有耐心,并未催促。

好不容易解开了第一颗扣子,沈瓶稍稍松了口气,动作也稍微顺畅了些。只是两人靠的实在是太近了,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混合着一种冷冽的气息不断钻入她的鼻腔,让她莫名有些心慌意乱。

「冷静!沈瓶!不就是一个长得帅点的男人吗?你见过的还少么?不能这么没出息!」

「但是……他喉结凸起的弧度好性感啊……」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沈瓶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专注于手上的动作,总算将外袍的扣子都解开了。

接下来是褪下外袍。

沈瓶绕到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替他脱下沾染了污渍的常服。里衣是柔软的丝绸,贴合着挺拔的脊背线条,隐约能感受到其下蕴藏的力量。

“有件事,朕似乎忘记问了。”

“爱妃在入宫之前可曾有过婚约,亦或是,曾有心许之人?”

只身穿里衣的酆沉很是自然地坐在了女子温软的床榻上,如同闲话家常般的问道。

“未曾。”

沈瓶下意识地如实回答道。

「谁懂那种因为看男人太准,而被迫单身的无力感……」

「不过,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陛下怎会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朕只是好奇,似爱妃这般妙人,在入宫前,竟无人慧眼识珠。”

酆沉扯唇笑了笑,深邃的眉骨下落有一片阴翳,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真实情绪。

“天色尚早,不如爱妃同朕一同去殿外走走?”

这句话听着是问句,可实际上语气中却不给沈瓶半点拒绝的机会。

皇帝换上了吕善德麻利备好的干净外袍,这次没用沈瓶伺候,很快便穿戴整齐。

之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殿门,夕阳的余晖将庭院染上了一层暖金色,甚是好看。可此时的沈瓶却无暇欣赏,在皇帝注意不到的地方,她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来回寻找着什么。

“朕倒是未曾留意,爱妃宫中当差的,倒是个个伶俐。便是个洒扫的小太监,也生得如此眉清目秀。”

酆沉忽然停下脚步,目光看向院中垂首侍立的一个小太监,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道。

沈瓶精神一震,连忙朝对方视线投递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小太监低着头,看不清具体长相,但从对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能看出来较为白皙,占了肤色的便宜,长相肯定查不到哪里去。

但......

「糟了,他不会就是萧承昊吧?!」

「淦!光记得他喜欢穿增高鞋了,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

「不过萧承昊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吧?他和皇帝是旧相识,彼此都知道对方的长相,总不会明知皇帝在这,却还偏向虎山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