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山东保安司令部

牛天赐站在高台上,俯瞰着逐渐被晨曦笼罩的济南城。

硝烟未散,但枪声已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力镇压后的异样沉寂。

他眼中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冰凉的算计和绝对的掌控欲。

“李猛!”他头也不回地喊道。

“司令!”李猛快步上前,身上还带着血污和硝烟味。

“仗打完了,该收拾摊子了。”牛天赐声音平稳,“第一,立刻组织人手,清理战场,特别是帅府那片废墟,给老子刮地三尺,有用的、值钱的,全给我起出来!看着碍眼的,统统拉出去埋了!”

“是!”

“第二,”牛天赐继续下令,语速不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在原帅府地基往东半里,给老子划出一块地来,要够大,够平整!调工兵,再从城里征召工匠劳力,立刻开工,修建新的军营!

要结实,要敞亮,要能屯的下老子的兵!图纸……你自己搞定。”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还有,就在这东门内,找块风水上佳、位置紧要的地界,给老子起一座新的大帅府!不要太过于气派,但是要坚固!

告诉干活的人,手脚都给老子麻利点,工期赶一赶,工钱……少不了他们的。”

“明白!属下立刻去办!”李猛记下要点,重重抱拳。

“等等,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牛天赐叫住他,目光扫过刚刚经历战火、惶恐不安的城区,“传我的令,即刻起,废除张宗昌在位时所有加派的苛捐杂税!什么狗屁的‘讨赤捐’、‘军械捐’、‘城门税’……乱七八糟的,一概全免!

告诉城里城外的老百姓,从今往后,只按北洋政府早年定的正额田赋和商业税例交纳,谁敢再多收一个铜子儿,老子扒了他的皮!”

李猛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露出钦佩之色。

这一手,可是实实在在的收买人心!

他立刻道:“司令仁德!这消息一出,济南百姓必定箪食壶浆以迎……以颂司令恩德!”

“用不着他们颂德,”牛天赐冷冷打断他,语气现实而冷酷,“老子只要他们安分,别给老子添乱。

告诉他们,好好过日子,老实交该交的税,我牛天赐保他们平安。要是有人敢趁乱生事,或者私通外敌……”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寒光让李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属下明白!这就去张布告示,派兵巡街安民,确保司令的命令通达全城!”李猛不敢怠慢,立刻转身下去安排。

命令很快被贯彻执行下去。

一队队士兵开始清理街道和废墟,特别是帅府区域,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

大批的工匠和劳力被征召起来,在新的规划地上开始丈量土地,打地基,烧砖伐木,修建庞大的新军营和威严的新帅府。工地上很快就响起了号子声和劳作声。

与此同时,盖着“山东保安司令部”大印的安民告示贴满了济南城的大街小巷。

当识字的人念出“废除一切苛捐杂税,仅按旧例征收正赋”的内容时,围观的百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欢呼和感激声!

“牛青天啊!”

“总算来了个讲道理的司令了!”

“这日子有盼头了!”

恐慌和绝望的情绪开始被一种小心翼翼的期盼所取代。

虽然城市依旧戒备森严,随处可见穿着橄榄绿军装、表情冷峻的士兵巡逻,但秩序却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

牛天赐依旧站在高台上,看着这座开始缓慢复苏的城市。

他用最血腥的手段夺取了它,现在,又要用最现实的手段来控制它。

恩威并施,刚柔并济,这才是真正的统治之道。

他深知,枪杆子能打下江山,但要坐稳,还得靠点别的。

免除苛捐杂税,虽然损失了大量的银钱,却能瞬间收拢民心,稳住最基本的秩序,为他接下来更深层次的掌控打下基础。

两个月一晃就过去了。

济南城早就没了刚打完仗那会儿的狼藉相,街面上人来人往,甚至比张宗昌那会儿还多了点活气,主要是一直压在人脖子上的那些杂七杂八的捐税真给免了。

东门里头,原来被炮火燎过、有点破败的那块地界,这会儿可是大变样了。

一片新起的建筑群杵在那儿,把以前的破落相盖得严严实实。

这地方不讲究什么花里胡哨的雕花彩绘,也没有翘上天的大屋檐,整体看着就俩字:硬朗、实用。

围墙砌得老高,用的全是沉甸甸的大青石,墙面刮得平整,摸着冰凉,看着就叫人心里踏实,觉着推不倒砸不垮。

墙头顶上拉着铁丝网,拐角的地方垒着高出墙头一截的岗楼,楼上视野开阔,黑洞洞的机枪口若隐若现。

正大门修得特别宽,并排开进两辆卡车都富余,两扇包了铁皮的厚实木大门平时关得死死的,只在旁边留了个走人的小门。

门头上头,挂着一块黑底子金字的大匾,上头“山东保安司令部”七个大字写得是筋骨铮铮,带着一股子杀伐气。

匾下面,俩穿着橄榄绿军装、端着加兰德步枪的兵,跟泥塑的似的站得笔直,枪口上的刺刀被太阳一照,直晃人眼。

大门前头扒拉出一片空地,垫平了,铺上青砖,弄成了个小广场,干干净净的,啥多余的摆设都没有。

广场四边时不时有扛枪的兵走过,眼神扫来扫去,那气氛绷得紧紧的,平常老百姓压根不敢在这多待,路过都缩着脖子加快步子,说话声都自觉压低了。

进了大门,里头是几进宽敞的院子和一栋栋方方正正的楼房。

房子多是砖头石头盖的,窗户开得不大,房顶铺着普通的瓦片,一切先讲究个结实耐用和能防守。

最大那间屋子是议事厅兼指挥所,里头挂着老大一张军用地图,沙盘上插满了代表各部队的小旗子,电话线、电报线从这儿扯出去,通到四面八方。

这儿听不见唱小曲的,闻不见酒肉香,只有冷冰冰的枪械味儿、永远嘀嗒响的电报机、军官们来去匆匆的脚步声和压着嗓门下命令的动静。

空气里好像总是飘着一股铁锈、机油和紧张味儿混在一块的感觉。

这新起的大帅府,不像是个享福的宅子,倒更像是个滴答转的军事脑瓜子和一个铁打的打仗窝子。

它不摆阔,可哪块砖、哪个岗、哪股风,都在不言声地告诉所有人:济南城换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