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家眷入城

新帅府议事厅内,气氛肃穆。

牛天赐坐在主位,面前是一张巨大的原木长桌,两侧分别坐着以李猛为首的十位步兵团团长。

这些团长个个坐得笔挺,身着橄榄绿将官制服,神色冷峻,目光锐利,浑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悍气。

牛天赐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沉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厅堂里回荡:“今天叫你们来,两件事。”

“第一件,家事。”他语气稍缓,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李猛,你派一队得力的人,回一趟莒县。把夫人(宁绣绣)、苏苏小姐、银子,还有府里的银钱细软,都稳妥地接来济南。

路上务必保证绝对安全,出半点岔子,我唯你是问。”

“是!司令放心!保证万无一失!”李猛立刻起身领命。

牛天赐点点头,继续道:“莒县那边的摊子,给李德胜发报,让他自己提拔信得过的人手,把后勤、民防这些杂事管起来。

告诉他,老子把老巢交给他了,别给老子整出乱子。”

交代完家事,他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变得冷硬:“第二件,正事。”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变得如同鹰隼般锐利,扫视着每一位团长:“咱们拿下济南,宰了张宗昌,占了这山东的心窝子。

但这不等于就能高枕无忧了!北边,南边,东边,西边,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有多少人憋着劲想扑上来咬一口?

咱们是扎下根了,可这根扎得稳不稳,能不能经得起风吹雨打,还得看咱们自己的拳头够不够硬,刀子够不够快!”

他顿了顿,让这番话沉入每个人心底。

“所以,从今天起,都给我把皮绷紧了!”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各团,以现有防区为基础,给老子往死里操练!

步兵的枪法、炮兵的准头、骑兵的机动、工兵的作业,一样都不能落下!

我要的是一声令下就能拉出去、拉出去就能打、打了就能赢的铁血强军,不是一群穿着好军装的摆设!”

“装备,老子给你们最好的!饷银,老子一文钱不会少你们的!

但谁要是敢给老子偷奸耍滑,练兵不尽心,到时候上了战场拉稀摆带……”牛天赐冷哼一声,眼中寒光乍现,“就别怪老子军法无情!”

众团长心头一凛,齐刷刷站起身,挺胸抬头,异口同声地吼道:“请司令放心!卑职等必定竭尽全力,练好兵,带好队,绝不给司令丢脸!”

“很好!”牛天赐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让他们坐下,“具体各部的防区调整、协同演练方案,参谋处会后会下发详细命令。

都给我仔细看,严格执行!散会!”

团长们再次起身,敬礼,然后才依次快步离开议事厅,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和即将投入新一轮任务的紧迫感。

牛天赐独自坐在空下来的大厅里,手指依旧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接来家眷,是安定后方。

锤炼大军,是巩固权力。

不够,远远不够。

困守济南,不过是另一个大一点的“土围子”。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墙壁,落在了东方那幅无形的巨幅地图上。

在这民国十六年的乱局中,要想真正立于不败之地,甚至逐鹿中原,必须拥有自己的出海口,掌控与外界联系的命脉!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大华北军事地图前,手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精准地点在了山东半岛濒海的几个关键点上。

“烟台……青岛……还有这蜿蜒的黄海海岸线!”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在对自己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烟台港,”他的指尖划过烟台的位置,“京津锁钥,北方天然良港……盘踞在那里的,不过是些失了靠山、各自为政的北洋余孽和地方保安团,一盘散沙!”

手指继而重重地敲在胶州湾畔,力道之大,让地图微微颤动。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点,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声音也从之前的低沉变得压抑起来:

“青岛……德国人留下的底子……现在是小日本占着!

铁路、港口、工厂……全成了他娘的倭寇的摇钱树和兵营!

在老子眼皮底下,在山东的地面上!”

他的呼吸微微加重,胸口起伏,似乎有一股邪火在胸腔里窜动。

那些源自后世的记忆碎片与眼前的现实交织,让他对地图上那个标记点产生了一种近乎生理性的厌恶和强烈的占有欲。

突然,他攥紧拳头,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墙上!

“嘭!”

沉闷的响声在空荡的议事厅里骤然回荡。

“他妈勒个巴子的!”他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一股混不吝的狠劲,“国民政府?哼,指望他们?一群软骨头!天天喊着革命,碰到小日本就他妈怂了!

怕什么‘友邦惊诧’?惊诧他娘个腿!”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地图上的青岛,仿佛要将那里烧穿。

“他们不打,老子打!”这句话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非把这帮贪得无厌的东洋倭寇从青岛撵出去不可!

这胶州湾,必须是老子的出海口!这山东,老子说了算!”

他喘了口粗气,像是在平息翻腾的情绪,但眼神里的疯狂和决心却丝毫未减。

“硬碰硬是蠢……得动脑子,找机会……”他像是在告诫自己,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上青岛周围划着圈,“情报……渗透……制造点乱子……或者等北伐军和日本人起冲突的时候……”

“小日本……给老子等着……”他低声呢喃,仿佛立下一个誓言,“青岛,老子迟早要拿回来!不惜代价!”

暮色渐合,几颗星子疏淡地缀于墨蓝天幕。

一辆军绿色美式吉普车,引擎声低沉而有力,碾过济南城内新铺就的青石路面,最终稳稳停驻在那座森然矗立的新建大帅府门前。

车轮卷起的细微尘埃尚未落定,副驾上一名卫兵已敏捷跃下,快步至后座,利落地拉开车门。

先是探出一只穿着浅口皮鞋的足,轻轻触及地面,带着几分审慎。

随即,宁绣绣微微倾身,自车内而出。她身着一件素色绸衫,外罩轻薄的针织开襟衫,发髻挽得一丝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