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小诸葛的谋略
他转向张学良，语气带着提醒：“六子在前线，切记大帅‘虚张声势’之要义。
目标是施加最大压力，而非即刻开启战端。可通过频繁演习、小规模越境侦察摩擦等方式，不断撩拨其神经，试探其反应和底线，但务必控制规模，避免其狗急跳墙，真的引发大战，此事分寸拿捏，极为关键。”
张学良虽然渴望真刀真枪打一仗，但也知父亲和杨宇霆的考虑是老成持重之言，便凝重地点了点头：“邻葛兄放心，我晓得轻重。”
杨宇霆这才又看向张作霖，继续阐述他思虑成熟的方案：“至于接触试探一事，确应由卑职亲自操办，但不宜直接由我出面，卑职建议，可分三步走。”
“其一，可先派一低调精干之人，携薄礼，以祝贺其‘光复山东’为名前往济南，观其反应，探其虚实，此为投石问路。”
“其二，若其反应并非全然敌视，或露出可谈之意向。
则可再派一位身份更高、更能代表大帅意向的特使，向其明确提出大帅的条件，名义上归附，听从调遣，实则许其高度自治，换取边境和平与我方的‘承认’。
同时，可暗中观察其麾下将领派系，尝试是否有分化拉拢之可能。”
“其三，”杨宇霆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在此期间，邻葛会在北平，利用一切渠道，全力调查此人之真正底细。
他崛起如此之速，军械从何而来？战力何以如此强悍？与东洋人究竟有何恩怨？其内部可有弱点？唯有知其根底，我等方能知己知彼，或真正收服，或一击毙命。”
他最后总结道：“大帅，此乃‘外示兵威，内用间道，恩威并施，窥其虚实’之策。
目的便如大帅所言，既要让他难受，不敢妄动，又要给他留一丝念想，避免其彻底倒向南边或成为一心死战的困兽。
最终是战是和，是剿是抚，待情报明晰、试探清楚后，大帅再做决断不迟。”
杨宇霆一番话，逻辑清晰，步骤分明，既充分理解了张作霖的战略意图，又补充了详实可行的具体策略，尤其是强调了情报收集和内部瓦解的重要性，充分展现了他作为奉军“小诸葛”的头脑和理智。
张作霖听完，脸上的怒容稍霁，缓缓坐回椅子上，点了点头：“嗯，邻葛思虑得周全，就按你说的办。
小六子，你去准备部队调动，给老子把声势造起来！邻葛，接触和摸底的事，你立刻着手去办！”
“是！大帅（父亲）！”两人再次齐声领命。
北平·南苑军营
张学良的动作雷厉风行。
离开顺承郡王府后，他立刻直奔南苑军营，那里驻扎着奉军最精锐的第三、四方面军的部分主力部队。
军营内顿时战云密布。
命令一道道下达：
“命令：步兵第9旅、第23旅、骑兵第1旅、炮兵第6团，即刻起解除原防务，归建前敌指挥部，由本人直接指挥！”
“命令：后勤部门，立刻调配足三个月之粮秣弹药，优先补充上述各部！”
“命令：工兵营，立刻检查加固津浦线北段铁路、公路，确保运输畅通！”
“命令：侦察机中队，即日起，每日对冀鲁边境，尤其是德州、沧州以南地区进行空中侦察，绘制最新敌军部署图！”
大量的军用卡车、骡马队开始向车站集结。
一列列军车开始加挂车厢，装载士兵、枪炮、战马。
机场上，几架老式侦察机频繁起降。张学良亲自站在地图前，与参谋们推演着部队展开方案和可能的进攻路线。
他年轻的脸庞上充满了锐气，决心要以强大的军势，牢牢扼住牛天赐的北大门，即使暂时不打，也要压得对方喘不过气。
北平·杨宇霆公馆
与此同时，杨宇霆则在他的公馆内进行着另一种形式的布局。书房里烟雾缭绕，他面前坐着几位心腹谋士和负责对外联络的亲信。
“大帅的意思很明确，既要打，也要拉。”杨宇霆缓缓开口，“打，有小六子去做，这拉和探，就得靠我们了。”
他目光扫过几人：“第一步，谁去投石问路？此人需机敏、低调，更要可靠。”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文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微微躬身：“总参议，属下愿往。属下曾因商务数次往来济南，对当地略熟，身份也不惹眼，可扮作南下采买的商人，借机接近。”
“好，秦先生，就你去。”杨宇霆点头，“备一份不算贵重但稀奇的礼物，就说是故旧听闻牛司令喜得山东，特来祝贺。
不必多言，多看多听，感受其氛围，尤其留意其麾下将领对奉系的态度，以及……民间关于其军械来源的传闻。”
“明白，属下即刻去准备，明日便动身。”
“第二步。”杨宇霆看向另一位气质更显干练的军官，“待秦先生传回消息，若情况允许，则需一位更有分量的人前去。
王参谋，你准备一下，必要时，你以我的私人代表，甚至可暗示奉天官方的身份前去，明确提出大帅的条件，观察其反应。”
那王参谋沉稳应道：“是！属下会准备好各种应对方案。”
“第三步。”杨宇霆深吸一口烟，眼神深邃，“才是关键，我们要动用一切力量，查！彻查牛天赐！他起家之前的经历，他身边的人，他的军队装备到底从何而来，弹药如何补充，与各国洋行可有秘密往来……
特别是与东洋人交恶的详细经过和手段。此事，我会亲自安排另外的渠道进行。”
几条线同时铺开，一张无形的网开始向济南撒去。
很快，一列普通的客运火车载着化装成商人的秦先生，混在熙攘的人群中驶向济南。
而津浦线北段，则是一列列军车轰鸣南下，奉军的精锐部队开始向边境集结。
张作霖的意志，正通过他手下这一少一老、一武一文最得力的干将，转化为具体而危险的动作。
山东的新主人牛天赐，即将同时感受到来自北方的军事压力和政治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