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奉军压境

津浦线北段,军列昼夜不息。奉军最精锐的步兵第9旅、第23旅、骑兵第1旅以及炮兵第6团,如同钢铁洪流,源源不断地开抵冀鲁边境的德州、沧州一线。

部队一下车,立刻展现出东北军老牌劲旅的高效和彪悍。

不需要张学良过多催促,各部队长官便指挥麾下人马,以最高效率展开部署。

德州外围,步兵第9旅防区 士兵们挥汗如雨,挖掘战壕,构筑机枪火力点,拉设铁丝网。

参谋人员骑着快马,反复勘察地形,修正防御阵地和预设炮兵射界。

一队队侦察兵如同幽灵般越过分界线,深入山东境内进行武装侦察,不时与牛天赐部的边境巡逻队发生短暂交火,枪声此起彼伏,气氛极度紧张。

沧州前线,炮兵第6团阵地 一门门沉重的日制三八式野炮、俄制76.2毫米野炮被骡马奋力拖入精心伪过的炮兵阵地。

炮兵观测员爬上制高点,建立观察所,电话线迅速铺设到位。

虽然没有进行大规模炮击,但时不时会有一两发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砸向山东境内无人荒野地带,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这既是校准射界,更是赤裸裸的武力炫耀和心理威慑。

骑兵第1旅活动区域 烟尘滚滚。

大队奉军骑兵沿着边境线反复巡弋奔腾,马蹄声如雷鸣般敲打着大地。

他们有时会突然逼近边界线,做出冲击姿态,引得对面守军紧急进入战斗位置,却又在最后时刻勒转马头,扬长而去,留下漫天的尘土和对面官兵的惊疑与愤怒。

空中,奉军侦察机 几乎每天都有涂着奉军标志的老式侦察机嗡嗡地越过边界,在山东边境城镇和疑似军事目标上空盘旋。

虽然飞行高度不低,但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压迫和挑衅,仿佛一只冰冷的眼睛,时刻监视着山东境内的一举一动。

前敌指挥部(设于沧州) 张学良坐镇于此,面前巨大的军事地图上,代表各支部队的箭头已然咄咄逼人地指向南方。

电台滴滴答响个不停,不断接收着各部汇报和侦察情报。

“报告!步兵第9旅第三团侦察分队与敌军巡逻队在边界线以北三里处发生交火,毙伤敌各一人,我已撤回!”

“报告!炮兵第六团已完成三个预设阵地的构筑和试射!”

“报告!骑兵旅报告,今日巡边百里,未发现敌军大规模调动迹象!”

“报告!空中侦察发现,敌军在边境村镇增派了兵力,并开始构筑简易工事!”

张学良听着汇报,看着地图上那条无形的线对面被标注出的越来越多的牛天赐部番号和防御点,嘴角露出一丝冷峻的笑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拿起电话,直接要通了最前沿的一个步兵团:“王团长,今天晚上,把你团里枪法好的兵都组织起来,给老子分成三拨,轮番到最前沿的壕沟里去。

每隔半个时辰,就朝对面打几发冷枪,动静弄大点!让他们一晚上都睡不安生!”

“是!军团长!保证让他们睡不着觉!”

放下电话,张学良又对参谋长道:“给济南发一封明码电报!就说我部近日进行大规模军事演习,偶有枪炮走火、越界之事,实属无奈。

请牛司令约束部下,保持克制,勿生误会,以免引发不必要之冲突!”

这封电报,看似解释,实则更是挑衅和施压。

一时间,整个冀鲁边境线上,战云密布,剑拔弩张。

奉军摆出的是一副随时可能大举南下的进攻姿态,各种摩擦和小规模冲突不断,将军事压力提升到了临界点。

济南,司令部。

牛天赐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译电员刚刚送来的那份明码电报。

电文上那句“偶有枪炮走火、越界之事,实属无奈。

请牛司令约束部下,保持克制,勿生误会”显得格外刺眼。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惊慌,只是眼神比平时更加幽深了几分。

他将电报轻轻放在桌面上,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的“张学良”署名上敲了敲。

“虚张声势。”牛天赐轻轻吐出四个字,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冷嘲。

他站起身,走到墙上那幅巨大的军事地图前。

目光落在冀鲁边境那条漫长的防线上,上面已经根据近期情报,标注了不少奉军新出现的番号和箭头指向。

“张学良……张作霖的公子哥。”牛天赐自语道,“倒是把他老子的兵带得有点模样。

陈兵边境,摩擦不断,空中侦察,再加这么一封阴阳怪气的电报……是想吓住我?还是想激怒我?”

他微微摇头。

这种手段,对付寻常军阀或许有效,但对他牛天赐而言,太过直白,也太过稚嫩。

他一眼就看穿了这背后的意图:施加最大压力,试探反应,为后续的政治谈判或真正动武创造条件。

“司令。”一旁的参谋长面色凝重地开口,“奉军此番来势不小,都是精锐。边境部队压力很大,请示是否加强边境防御,或者……进行对等反制?他们的飞机过来,我们的高射炮是不是……”

“不必。”牛天赐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静,“他摆他的阵仗,我们做我们的事。

加强戒备是应该的,但不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他们对边境打冷炮,我们也打,但要控制规模,他们打三发,我们还两发即可。

他们的飞机过来,用高射炮驱离,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击落。”

他转过身,看着参谋长:“告诉前沿的弟兄们,沉住气。

张学良这是在演戏给咱们看,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消化山东,稳固内部,而不是现在就跟奉军主力在边境线上拼消耗。”

“那这封电报……”参谋长指着桌上的电报纸。

牛天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却毫无笑意的弧度:“回复,也用明码。”

他略一沉吟,口述道:“电文如下,汉卿兄钧鉴。

电文收悉,边境偶发之事,弟亦深感遗憾。

我部将士必恪守防区,保持最大克制。然,刀枪无眼,若贵部演习流弹、越界人员屡屡惊扰我境内百姓安宁,恐引发军民共愤,届时弟虽竭力约束,亦难保不生更大误会。

望兄台慎之重之,以保两地和平为念,牛天赐,复。”

这封回电,语气看似客气,甚至带着点无奈,但实则绵里藏针。

既点明了对方是挑衅方(演习流弹、越界),暗示了后果(军民共愤,更大误会),又把维护和平的责任反手推了回去(望兄台慎之重之)。堪称滴水不漏。

参谋长迅速记下,眼中闪过一丝钦佩:“是!司令,这就去发!”

“等等。”牛天赐叫住他,“给李牧发密电。

胶东防务移交副手,让他即刻秘密返回济南。

奉系陈兵北境,南边国民政府也不会闲着,我们要提前议一议下一步了。”

“是!”

参谋长领命而去。牛天赐再次将目光投向地图上的北方,眼神深邃而冷静。

张学良的军事施压,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盘大棋开局时对手落下的一步试探性的棋子。

他看得清楚,想得明白,应对得更是从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