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班师回朝
南京，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办公室。
晨曦微露，但蒋结石早已起身，正披着睡袍，面色凝重地翻阅着各地送来的战报。
连日来的围剿进展不顺，各地“匪患”此起彼伏，让他心烦意乱，眉宇间凝结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
侍从室主任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份刚译出的电文，语气却带着一丝难得的轻快：“委员长，南昌急电！好消息！
牛天赐部昨夜发动猛攻，经数小时惨烈血战，已于凌晨时分，成功克复南昌！”
“什么？”蒋结石猛地抬起头，几乎是抢过了那份电报。
他的目光急速地在字里行间扫过：
“……职部奉命猛攻，匪据坚城顽抗，战斗至为酷烈……
我官兵前仆后继，伤亡枕籍……经反复冲杀，终将匪部击溃，毙伤无算，残匪向西南山林逃窜……
我军亦伤亡过半，团长阵亡二人，营连排长伤亡数十，士兵折损更巨，弹药消耗殆尽……
南昌城虽克，然元气大伤，亟需休整，并恳拨发巨款抚恤伤亡，补充械弹，以安军心，巩固战果……”
看着电文中“伤亡过半”、“弹药耗尽”、“毙伤无算”、“克复南昌”这些字眼，蒋结石的脸上先是掠过一丝惊愕，随即，一种复杂而强烈的喜悦神色迅速取代了之前的阴郁。
他拿着电文，站起身，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办公室里来回踱了几步，忽然停下，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敲打着电文纸，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这兴奋，一来是因为南昌重镇失而复得，在政治上、军事上都是一个可以向国内外宣扬的重大“胜利”，足以暂时堵住那些批评他剿匪不力的悠悠众口。
但这二来，更深层、更让他窃喜的原因是牛天赐这部他始终不太放心、介于嫡系与杂牌之间的队伍，竟然真的和共产党拼了个你死我活，还拼到了“伤亡过半”的地步！
这简直是天遂人愿！
他正愁如何削弱这些地方实力派，牛天赐就自己撞了上去，和共产党的硬骨头死磕，结果两败俱伤！
共产党被赶跑了，牛天赐也实力大损，再也没有尾大不掉的隐患！
这不是一石二鸟是什么？借共产党之手，除掉了心头一个潜在的麻烦！
“娘希匹！”他难得地用家乡俚语表达了一种畅快的心情，“这个牛天赐，倒是真肯卖力气！打得好！打得值！”
他几乎能想象出南昌城下尸横遍野、牛天赐部哀鸿遍野的“惨状”，这想象非但没有让他感到丝毫惋惜，反而有一种计谋得逞的快意。
“立刻！”他转向侍从室主任，语气果断，“以我的名义，给牛天赐回电！”
他略一沉吟，口授电文，语气充满了嘉许与“体恤”：
“天赐兄勋鉴：南昌捷报收悉，不胜欣慰！
你部忠勇为国，血战克复名城，扬我军威，重挫匪焰，厥功至伟！
闻悉将士用命，伤亡惨重，中正闻之，亦感痛心疾首！
请勿忧虑，所有阵亡官兵，从优抚恤；所有损失械弹，立即全额补充；另拨发特别犒赏大洋二十万元，以励士气！望兄部稍事休整，巩固城防，详查匪踪。党国铭记兄之勋劳！蒋中正。”
他特意将“伤亡惨重”与“厥功至伟”并列，将“痛心疾首”与“不胜欣慰”相连，语气恳切，承诺丰厚。
他知道，此刻必须大力安抚和奖赏，才能让牛天赐和那些地方军阀们继续为他卖命。
侍从室主任记录完毕，确认道：“委员长，这就发出去？”
“立刻发！用最快速度！”蒋结石挥挥手，心情大好，甚至觉得窗外的晨曦都格外明亮了。
他走到地图前，看着南昌的位置，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得妙极了。
他全然不知，这份被他视为“一石二鸟”完美战果的捷报，从头至尾，都是一场演给他一个人看的大戏。
他承诺拨出的巨款和物资，正在源源不断地送往“损失惨重”的牛天赐部。
半月时间，弹指而过。
南昌城内，丝毫看不出经历了一场“惨烈”大战的痕迹。
牛天赐部驻扎于此，名为“休整补充”，实则军纪严明，与民无扰。
蒋结石承诺的二十万大洋犒赏和补充的军火物资，通过水陆两道，陆陆续续、真金白银地运抵了南昌。
看着库房里堆得满满当当的银元箱和崭新的枪械弹药，牛天赐的几个心腹团长脸上都笑开了花，只有牛天赐自己心里清楚，这笔横财的真正分量和用途。
这日，例行的军事会议结束后，牛天赐屏退左右，只留下参谋长和军需官。
他敲了敲桌面，神色严肃：“老蒋给的钱和家伙，都清点入库了？”
“司令，都妥了！大洋二十万，一个子儿不少！汉阳造新枪两千条，子弹五十万发，手榴弹五百箱，还有不少军需被服。”军需官赶紧汇报，脸上掩不住喜色。
牛天赐点点头，沉吟片刻，下令道：“嗯，拿出五万大洋，分赏下去，特别是上次配合演戏、对天放枪的弟兄们，多分点，就说是蒋委员长的犒赏。
安排妥当后，牛天赐觉得在南昌停留的意义已经达成。
继续待下去，反而容易引起南京方面或其他势力的猜疑。
次日，牛天赐便以“部队伤亡过重，急需回原防地休整补充，以利再战”为由，向南京发出了请示电文。
蒋结石正沉浸在“削弱异己、收复失地”的双重喜悦中，见到电文，只觉得牛天赐识趣懂事，不想留在是非之地揽功或者生事，当即回电批准，还额外嘉许了几句，勉励他“回鲁后好好整补，将来再为党国效力”。
得了许可，牛天赐不再耽搁，立刻下令拔营。
清晨，队伍浩浩荡荡开出了南昌城。与来时那股锐利逼人的攻势不同，回师的队伍果然显得“疲惫”和“残缺”了许多，这是牛天赐特意要求的，许多完好的装备被装入箱驮运，士兵们也有意做出伤疲之态，队伍旌旗也收拢了不少，显得低调而沉郁。
这番做派，既是给城里城外的眼线看，更是做给远在南京的蒋结石看。
队伍一路北行，过长江，穿中原，并无战事扰攘。